至于艄公提到的那个掌心有刀疤的人……”
她说到这里,心中蓦地又闷又慌,人也有点晕,不由抬手扶了扶额稍。
程昶见状,道:“你先歇一会儿。”
云浠也觉得自己有些撑不住,点头应好,走到一旁的稻草堆边,倚着坐下。
这么一坐,眼前就开始黑,她闭上眼,脑中嗡鸣不止,昏沉起来。
但她心中有未办完的事,仍强撑着没让自己睡去。
程昶看了看她,又举目看向街口,没过多久,小厮气喘吁吁地回来了,手里拿着根糖葫芦。
程昶愣了下:“怎么买这个?”
小厮道:“回小王爷,衙门附近的糕饼铺子关得早,小的一连跑了三条街,才买到这支冰糖果子哩!”
程昶:“……”
成吧,管它幼不幼稚,有用就行。
云浠朦胧间,听到有人唤自己,先喊了声“云捕快”
,她没应,那人又喊“云浠”
。
云浠缓缓张开眼,不知何时,暮已低垂,程昶安静地站在她跟前,一身墨蓝官袍直要与这一天一地苍苍暮色融为一体。
然后他伸手,递给她一串糖葫芦。
云浠愣愣地看着他。
他却淡笑:“吃了这个人就好点了。”
暮里有凉风拂过,吹动他眸里一点一滴的冷清,化成星。
云浠觉得,她在上元灯节的夜里,在花朝节的夜里,所见过的最亮的明灯也不过如此。
她默不作声地伸出手,将冰糖果子接在手里。
她不是生来就这么辛苦的,小时候跟着父兄住在塞北,堂堂侯府大小姐,也曾被人捧在手心疼爱过。
那时她最爱甜口儿的,常缠着老太君做小点给她吃。
冬日里果食贫瘠,有时馋冰糖果子了,云洛和裴阑还会溜出兵营快马去镇上买给她吃。
这是多久没人买糖果子给她了。
是迁来金陵以后吗?还是父亲战死,哥哥牺牲,她带着哥哥的棺材回京的那一日?
忠勇侯府只余老弱病残,连阿嫂也染了疾,沉沉一个担子扛在肩上,银子都要掰开来细数着花,平日里只吃衙门的饭菜,管饱了事,哪里会在乎味道。
或许连她自己都忘了,她喜欢甜口儿的,当年最爱冰糖果子。
她咬了一口,冰糖在嘴里融开,带着山楂的酸脆,丝丝润入心肺。
云浠垂着眼,声音很轻地道:“多谢三公子。”
程昶看她一副沉默的样子,以为她还没缓过来,说:“没事儿,你今日为我的事忙前忙后,按理我该请你吃顿便饭,但天太晚了,饭算我欠着,等你歇好了,我先送你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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