邓铜拼死作战,因为他抱着赎罪的念头,某种程度上,根本是在求死。
长期以来,邓铜都是小将军雷脩最坚定,也是最激烈的支持者,昨天雷脩的战死,对他的打击超过其他人。
邓铜只觉得,若不是自己在面对曹军的时候作战失利,小将军本不必亲自厮杀,也就不会被莫名其妙的流矢所害。
强烈的负疚感折磨着他,使他无颜面对他人,更无颜面对自己。
抱着这样的念头,邓铜几近癫狂地厮杀搏斗,完全不考虑自身安危。
他和他的部下们与曹兵剧烈的进退攻防,有时候,他们彼此抱团护持着与曹兵对抗;有时候,他们又与曹兵互相冲击,导致队伍重新割裂。
曹兵们舍死忘生地冲进栅栏之内,每次冲击或者造成邓铜所部的死伤,或者就自己战死。
而每一次,邓铜等人又用更加凶猛的反击,把曹兵重新驱回栅栏以外。
所有人都杀红了眼,他们的脑海中不再有畏惧和犹豫,而只剩下烈火熊熊般的杀意。
两军疯狂绞杀在一起,起初,穿着草鞋或者皮靴的脚还密集地踏在被鲜血濡湿的地面上;不久之后,他们就不得不踏着同袍或敌人新死的躯体战斗了。
邓铜本人骁勇,他的部下们也坚韧敢战,随着战斗的延续,曹军仿佛就像上一次进攻那样,渐渐的后力不继了,他们投入到栅栏缺口处的兵力慢慢的减少。
雷远听得到站在身后的樊丰松了口气,低声说道:“好了,好了,你放心,别怕,我们能赢。”
旋即他又听到李贞有些恼怒的话声:“不用你说,你住嘴!”
樊丰的年纪比李贞要大五岁,但这小子总有些跳脱轻躁,像是个长不大的孩子。
而李贞这几日里却越来越稳重了,成天跟着雷远,却绝少言语。
“这样不行……是不是该让邓铜略微后撤一点?”
雷远微微皱眉。
邓铜并非不得力,甚至可以说,他太得力了一点。
分明此番的作战计划是层层阻截,诱敌深入……如果邓铜直接把曹军逼退,那便没什么诱敌深入了。
曹军一旦退走,下一波进攻又不知道会在什么时候。
所有人被牵制在这台地上坐视时间流逝,这不是雷远需要的结果。
然而,在两军猛烈对抗的时候,后退与失败只有一线之差,而失败和崩溃又只有一线之差,想在敌前后撤哪有那么容易?
“不用……邓铜马上就要顶不住了!”
贺松忽然厉声道:“所有人戒备!”
郭竟几乎瞬间反应了过来,他的脸色变得铁青:“钩索!
他们用钩索!”
曹军队列中有不少人手持铁钩、身负长索。
曹军正是用这些钩索将第一道栅栏拉倒了两面,从而打开了进攻通路。
但是,拉倒两面栅栏使用了几具钩索?四具?五具?还是六具?曹军携带的绝对不止这些!
既然还有更多的钩索,又未曾使用在战场上,他们究竟拿这些东西来做什么用处?
天柱山中有二十余里蜿蜒斗折的山道,但真正紧要之处,是擂鼓尖隘口,也就是台地前这道陡峭狭窄、仅容两人并肩攀援的石梯。
攻方一旦进入台地之后,再怎么勇猛作战,后继兵力终究无法迅速跟进,于是便难免再而衰、三而竭,最终被反推下台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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