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路平自己也不是不关心远在京城的徒弟,可放了话,沈闵钰又不亲自前来,他就是拉不下这个面子。
非要当今皇帝亲自抛下国家政务来这地方是不可能的,常意也绝不允许这样的事发生。
陈路平这样的老人,软磨硬泡可能有机会让他回心转意,可常意没那个耐心,也等不急了。
既然让她知道了宁海姝这件事,她不可能不利用。
陈路平吹胡子瞪眼,骂她:“你要如何,还威胁起我来了?现在的孩子还真是了不得。
我是帮她假死脱身了又怎样,她这样一个聪明孩子,我难道要眼睁睁地看着她嫁给不认识的人?”
常意平静:“我也说了,只是想请陈先生去京城一趟,为皇后娘娘看病。”
陈路平皱眉道:“我不去怎么样,你要去和秋嫂子说海姝还活着,把这秘密揭开,然后闹得他们家鸡犬不宁?”
“是。”
常意眨了眨眼,点头道。
“你、你,孺子不可教也!”
陈路平指着她的脸:“你怎么这么冷酷!”
他忘了常意可不是自己一个人来的,他指头还没指上去,就被沈厌出刃的剑锋冷得逼了回去。
陈路平悻悻收回手,说道:“你真要做这个恶人?”
常意回他:“陈先生答应了,我自然就不记得这个事了。”
常意话里的威胁之意一点儿也不加掩饰,光明正大到无耻的程度。
她说完,又状似不经意地说道:“我府里还有张赵梦的秋游图,到了京城,还想请陈先生鉴赏一番。”
陈路平惊了半天,最后咬咬牙,还是妥协了下来。
即便坐在了马车上,陈路平还不忘他是被常意半是威逼半是利诱推上来的,一脸气鼓鼓的,一会骂骂这个,一会骂骂那个。
尤宝全难得机灵了一回,又或是朱水水一并操办的。
给她备的马车很是宽敞,桌几茶水点心一应俱全。
常意倒了一杯茶,平静道:“天气热,消消火。”
陈路平撇嘴,以为她是给自己倒的,一脸不情愿地矜持仰头,等着她奉茶。
常意啜饮了一口,看陈路平又开始怒发冲冠的样子,不解道:“怎么了?”
陈路平忍着火气道:“我若不答应,你真打算把小海姝的事说出去?”
陈路平都已经上了车,现在下去晚了,常意也没什么好瞒他的,只是略微沉吟,说道:“我从未想过除此之外的其他可能。”
陈路平啧了一声,知道自己被她拿捏死了,她一开始就确定自己一定会答应,才说出这样的话。
这也让他稍微松了口气,若她是那种威逼不成,便狗急跳墙在外乱说的人,未免太过下乘。
他宁愿被聪慧的后辈看透心思,也不愿自己的徒孙是这样的人。
常意轻轻一笑。
陈路平难请,便难在他口是心非脾气倔。
但他同时,却是个心地极为良善之人,若非真心救人,怎么会窝在山里为人治病,一治就是这么多年?
陈路平看似冷硬,实则是个再心软不过的人,若不是心软,也不会替宁海姝遮掩做这样荒唐的事,平白坏了自己名声——要知道,宁海姝是“死”
在陈路平身边的,连自己的徒弟都保不住,别人即使不说,也会怀疑陈路平的医术。
常意在县衙看到朱水水,便知道他不可能见死不救。
他缺的只是一个台阶,而这个台阶,只能皇上亲自给,派再多的侍卫大臣来都是无用。
她才理解皇帝派她来的真正用意。
因此她威胁陈路平,句句光明正大摆在明面,不加一点掩饰,也只是给他台阶下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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