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岑臻还没有回来,云卿安的手心冒出了一层薄汗。
“怎么,没了那苦猪胆和硬鸡蛋你还能没了命不成?嚎什么嚎,就这点事都扛不住还是趁早找个地把自己埋了吧。”
那人没有半点歉意,反而冷嘲热讽,手端上自己那装得满满的一碗摇摇晃晃着,像是在示威。
别出去,不安稳。
虽说靠着他也差不多,但好歹能彼此依着暖一暖。
可他为什么到了这里来?岑臻不知道,也识趣地不去问。
顷刻之间,刺骨的寒风通畅无阻地涌入其中,这些个准太监们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哆嗦,个个神色仓惶。
若非如此,极其虚弱的他们很容易就命丧黄泉。
那随着烟漂浮来去的路途轨迹,不由抉择地通向了深沟泥泞。
“不用。”
云卿安的脸上没有什么血色,他牵了牵嘴角道,“真的。”
云卿安的眼眶发着涩,胸口被堵得闷闷的。
他凝望着岑臻的身影消失了,后在周围人投来的或打量或嘲讽的目光中,轻轻枕着收回来的手臂埋下了脸,没有再说话。
突然“哐啷”
的一声响将云卿安的思绪拉回了现实,那是底下的碗被打碎了,接着便听见岑臻在他身边含怒道:“眼睛都长头顶上了啊!
搁床底边的东西都能给踢飞,这要是放在路中央,你是不是整个人都能翻进去?”
尽管如此也没人敢违抗,他们皆都忙不迭地麻溜爬起,在侍卫不善的逼视目光中,被刀锋指着抱头蹲在门外边廊处,一排排的像是待宰的牲畜。
在这样的年纪里,岑臻多少都对“模样周正”
这个词有了些概念,只是在他见到云卿安的时候,那积攒出来的概念好像就被推翻了。
云卿安跟岑臻所见过的人都不一样。
“不在是吧?”
那掌侍卫官四下扫视一圈,“连个人都管不住。”
后背突然被某个毛茸茸的物件蹭了蹭,云卿安心下一凛,只见一只不知打哪儿来的暗黄色小猫低着脑袋左嗅嗅右探探地,从他的身边绕了过去。
泛红湿漉漉的眼角搭上无辜的眼神,让他轻易带出一股孤僻忧郁的气质。
这股子脆弱感,裹挟着让人想要探索的欲望,云卿安分明看起来这般的纯良温和。
可岑臻清清楚楚地记得,旁人进入这里时多少都是带着恐惧悲观的,惟有云卿安始终平静,看着那端过来的麻汤和白蜡针时,眼神中有的只是,一种哀莫大于心死的沉寂,又仿佛是周围所有人都欠了他的。
他们先前遭了那不是常人能承受的劫难,本就身体异常虚弱,撑不过去见了阎王的不在少数。
而那半刀窗户纸就是用来粘糊着挡风的,好歹能给他们增多一点点活下去的希望,可如今这一出简直是要了他们的命!
这样的一幕,在无时无刻都可能发生着,没有开始也没有结束。
凭什么,自视清高的废物耀武扬威就可以不把人当人,又配得上何人的仰望?
暮色中的飓浪成疾只是遮蔽了天光,而他们,不配。
不配分得丝毫暖光,不配立于长生殿,而将脏鄙脚碾过极乐堂,随口一唾沫浓痰,就埋葬了他们的故乡。
弄翻了的,是他的,但真的不必为他劳烦。
好似是轻雨落于朽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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