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西池起床之后,准备去二楼叫醒方萤,才发现她已经醒了,正提着水壶,在廊下给阮学文种植的花花草草浇水。
“阿萤。”
方萤抬头看他一眼,“早。”
“什么时候起来的?”
“一直没睡着,”
方萤笑了笑,“我黑眼圈是不是很重?想睡的,但没睡着——我妈要是看见了,肯定又要说我……”
蒋西池上前一步,夺下水壶放在地上,把她合入怀中。
“以后睡不着来找我……”
“找你什么用。”
“给你讲理论物理,催眠。”
方萤笑了。
蒋西池手臂收拢,安慰似的轻抚她后背,“……没事的。”
安静片刻,方萤轻声说:“……阿池,你不要去旁听。
我怕你听到会难受……”
蒋西池心脏立时一紧。
她已经走出了那段噩梦,今天却又不得不已口述的方式,再次重温。
“……好,我不听。
我等你。”
·
和祁律师碰头以后,便一道往法院去。
证人不能旁听庭审过程,方萤一直在厅外等待。
时间一分一分过去,门终于打开,法警请方萤出庭作证。
厅内气氛凝重严肃,方萤却一点不觉——进门开始,她便与丁雨莲视线对上。
半年之久。
方萤与她的最后一面,是隔着人群,她望着她,欣慰又解脱地一笑。
眼里水汽上涌,方萤竭力克制,走到证人席上。
“请报告你的姓名,年龄和职业。”
方萤:“方萤,19岁,学生。”
“证人,你作为知道本案事实的人……你有义务如实作证,作伪证要负法律责任,你听清了吗?”
方萤:“听清楚了。”
宣读保证书,签字……一项一项进行。
直到轮到她开始说明情况。
方萤深吸一口气,“……从我九岁开始,方志强就一直毒打我妈。
起初是因为,他怀疑我妈跟其他男人有婚外情。
我妈解释,他不听……我记得第一次是在晚上,我睡到半夜,听见有哭喊声,我跑去隔壁房间一看,方志强骑在我妈身上,揪着我妈的头发,拿拳头揍他……我吓坏了,询问是怎么回事,方志强让我不要管闲事,赶紧滚回去睡觉。
第二天,方志强就痛哭流涕地跟我妈忏悔,说他昨天晚上不应该这么做,他相信她没有出轨,只是控制不了自己……”
方萤顿了一下,再次深吸一口气,“这样的事情一次又一次发生,方志强也不再避着我,有时候直接打;有时候会揪着我妈的头发,把她脑袋往桌子撞;有时候吃着饭,就突然掀了汤盘泼到我妈身上……我妈逃过一次,但被方志强抓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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