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她身体已经全然恢复,靖帝若是当真国事繁重,那减少几日在昭阳殿,也是正常的很。
纪青盈带着这样的想法,将心里那隐约的不安强压了几天,想着靖帝的酒醉和疲惫,还打发人过去传话过两次,叮嘱靖帝留意身体。
乾熙殿那边的回应倒是中规中矩,偶尔还有职分仅次于德海公公的副总管宫监长安公公到昭阳殿回话,大意就是皇上知道娘娘的心意,皇上也牵挂昭阳殿,只是国事实在繁忙,还请娘娘好好休息。
长安公公本就是纪青盈经常在乾熙殿见到的靖帝近侍之一,由他过来传话全无不妥,昭阳殿上下也都没有觉察出什么异状。
可是纪青盈心里却不踏实,这感觉空落落的十分难受,就好像看着一张没有写命题的试卷,隐约约地觉得有大问题悬在那里,却又摸不出解题的头绪和线索,这比能够明确看见艰险的难题还要棘手。
与此同时,后宫的妃嫔们也渐渐有了动作。
正所谓此消彼长,当纪青盈开始因为靖帝没有像平常一样回到昭阳殿而有所焦虑的时候,苦苦等候了将近一年的妃嫔们却好像终于看见了天边的一丝曙光。
靖帝这是终于对纪青盈开始有些厌倦了么?
不过经历了前番风波种种,连原先性情最为急躁的宝音都渐渐沉稳下来,妃嫔们倒也没有急着搞出什么送汤送水或者求偶遇之类的大型冲锋动作,只是相熟的妃嫔之间走动得频繁了些,而送往各宫的胭脂水粉首饰衣料的消耗也增加了两成,后宫之中充满了一种蠢蠢欲动的备战气息,与前朝暗流汹涌的争斗不休愈发遥相呼应。
“娘娘,两位昭仪的帖子又是同时到了。”
小苜蓿小心翼翼地到纪青盈身边禀告,她近身服侍纪青盈的时间最长,相对来说对于纪青盈的情绪变化也最敏锐。
靖帝从上次离开之后十余日不曾重幸昭阳殿,纪青盈面上看着平平静静的,内里早已不知水火滔天了几回。
因而行动之间也不敢如往日般轻松随意,而是很加了几分谨慎恭敬。
“又是同时到的,还真齐整。”
纪青盈并没有停下手中的针线,而是示意在身旁服侍的绿竹将帖子接了,“这里头有没有宁妃的手笔?”
“娘娘英明。”
绿竹代替纪青盈将两封帖子都看了一回,便躬身回道,“按着娘娘的吩咐,奴婢命人去留意了英昭仪和蕙昭仪的宫人往来,确实看见了宁妃娘娘宫里的陪嫁宫女,跟蕙昭仪的宫女传递消息。”
纪青盈微微颔首:“宁妃论理事的能力比不过英昭仪,就想着抬起蕙昭仪来跟英昭仪打擂台,虽说这也算不得什么高明伎俩,只怕也是有军师给指的路。
夏宝林最近还是频频给太后娘娘请安么?”
“是。”
绿竹应道,“夏宝林每五日就会给太后娘娘上一道请安的折子,有时宁妃娘娘也会单独上。
而且夏宝林前日提了请求移宫,想要到宁妃娘娘的露华殿一同作伴。
宁妃娘娘是已经准了的。”
“这大旗竖得还真鲜明。”
纪青盈摇了摇头,“宁妃如今是彻彻底底开始食人间烟火了。”
顿一顿,又道,“英昭仪和蕙昭仪的帖子说什么?若是请安的话,不见。”
“娘娘,”
绿竹有些迟疑,“这两位昭仪都十分谦恭,又连送了两封请安的帖子,您一直不见的话,会不会对您的名声不大好?”
纪青盈拿过小剪刀,将手中的线头剪了:“我何来什么名声?从进了东宫的头一天开始,狐媚惑主、婢作夫人,这一块块的金字招牌可曾离开过?”
精致的唇边再度浮起一丝冷笑,“我的名声?连皇上都没在意过呢!”
啪地一声,小剪刀向那花梨木嵌石心方几上一丢,清脆的金石相击之声让小苜蓿和绿竹心里都是一震,连忙各自躬身低头,不敢再多说一个字。
一时间,寝阁里竟是针落可闻。
“罢了。”
纪青盈低头了片刻,将自己的呼吸与心绪都强自调整半晌,才又温言道,“我有些累,不是故意冲着你们。
小苜蓿,我想午睡一会儿。
绿竹,将两位昭仪的帖子回了,说我近来疲倦,郗太医要我多休息,就不见了。”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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