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煦第一次有些明白,当年白曦是用一种怎么样的心态看着他转身离开。
同样的自以为是的举动,同样是一厢情愿地自以为为对方好的行为……
刚刚明白时,他气愤心疼难耐,只想着等白曦回来,定要揪着他的领子好好打他一顿屁股。
可惜转身再想时,才想起当年他便是用一句‘不得已’不辞而别。
今日白曦以彼之道还施彼身,他满腹郁卒却无发责备,连抱怨都找不到人。
往往要到易地而处的时候,人才能明白别人当初的心态。
温煦在恍惚与矛盾中纠结了整整两日,其间决无伤三次劝他下定决心,要么南下要么渡江去盐湖,莫要浪费白曦费尽心力为他们铺平的一条生路。
温煦从未面临过这样踯躅不前的决定。
一直以来他想得都太过理智,简单直白到近乎无情的地步。
可眼下他的心,乱糟糟一团。
理智上来讲,他应该趁着朝廷大半目光都被白曦引开,同决无伤一道南下,远走避祸。
现今无论他多担心白曦都于事无补,只要白曦平安无事,总会有再见一日的。
总能再见……这是当年他用来说服自己的理由。
这个理由,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苍白无力过。
“再等等,我想再等等。”
温煦再一次婉拒了决无伤的提议,但到了这个时候,他心底也渐渐不那么坚定起来。
白曦会不会被什么事情绊住了?他离开这里已经将近九日了……
就在这晚,决无伤却带回了比他想象中更糟糕的消息。
朝廷下了死命令地方官衙全力搜捕,江湖传言,逆天府主的身影一直从驼山延续道晋水,几乎靠近北夷的边境。
有人看见白少府主肩上中了一箭,被追兵围在横刀峡的崖壁上对峙。
温煦闻言脑中一片灰蒙蒙的惨白,他觉得自己好像又开口了,但又仿佛那不是自己的声音:“他……可有逃脱?”
决无伤略微迟疑一瞬,才道:“他不肯就捕,听说是自行跳了崖,如今不知所踪。”
……
温煦不知道自己如何回应决无伤的,决无伤又是何时离去的,更不知道天色何时暗下,连油灯也未曾点上。
白曦没有回来?
决无伤的意思,是白曦也许不会回来了。
温煦唰的一声站起来,往前紧走几步,又顿住,正如他忽而狂乱忽而停顿的心脏一般。
他脸上的神情明明灭灭,最终定格在一如经年的平静上。
他,也许应该对白曦再多一些信心的。
不是也许,他必须相信白曦。
只在一瞬间,温煦已经能够想象道最坏的结果……
同生,亦或是共死?
推开窗户,看着朦胧在乌云掩映下的月华,温煦心下一阵轻松,仿佛多日盘压在胸腹的大石化为在瞬间乌有。
原来那词‘一生一世一双人’,并非对月扼腕空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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