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了看四周,凑近了蔺知柔耳边,小声道“我今年十三了。”
他直起腰,忽地收敛起笑意“蔺贤弟,今日行齿胄礼,咱们正好把齿序正一正。”
蔺知柔这回是真的吃了一惊,第一次见“甄六娘”
的时候他个子太矮,于是她先入为主地以为他比自己小,哪怕他后来见风就长,她也已经形成了思维定势,一直没考虑过他的真实年龄。
十三岁,她心里一动,二皇子和三皇子都是十三岁,二皇子是贵妃所生,与太子势同水火,眼前这一位的身份,她大致有了猜测。
蔺知柔笑了笑,没头没脑地问道“贾兄,你在京师,可曾见过几位皇子”
贾九郎被她打个措手不及“你怎么突然问这个皇子们不常出来走动,平白无故见不着的,我也就朝会上见过一两次”
“哦,我就是好奇嘛,”
蔺知柔接着道,“太子殿下与三皇子是同胞兄弟,不知他们生得像不像”
贾九郎抬头看着她的脸,面不改色地道“大约有几分相似罢。”
蔺知柔又道“是么我怎么听人说那三皇子相貌平平”
话音未落,贾九郎忿然道“谁说的净胡说八道。
三皇子肖似先皇后,最是俊秀不凡,咳咳,据我所知。”
蔺知柔不禁微笑,若有所思道“不知有没有机会见到。”
贾九郎信誓旦旦“一定能见到。”
蔺知柔不再逗他玩,两人牵了驴,本想去左藏库兑绢帛,到了门口现全是人,两人不耐烦等,便先回了寺中。
过了几日,蔺知柔着人打听了一下,听说刘侍郎的病情稳定了些,便选了个阳光明媚的日子,前去刘府拜访。
到得刘府门前,蔺知柔将名帖和柳云卿的荐信交给阍人,等了一会儿,便有人请她入内。
长安城寸土寸金,礼部侍郎虽不是小官,但他的宅院比赵老翁家也大不了多少,入内一看,房舍和园林也很低调。
前来拜访之前,蔺知柔向白稚川以及贾九郎打听了一番,听说这位刘侍郎为官清廉,淡泊名利,在朝中不朋不党,比起经济仕途更喜欢舞文弄墨,在文坛上颇有声誉,且十分爱才惜才,只要有文采,哪怕声名狼藉如当年的柳十四郎,他也不遗余力地为其树名。
蔺知柔对这位伯乐很有几分好奇,作为高官,刘侍郎的政绩乏善可陈,说得不客气点简直毫无建树,但是身为礼部侍郎,能然于朋党纷争之外,恐怕不是光凭“淡泊名利”
能做到的。
她一边想着一边跟着刘府的仆人往前走,不知不觉已经到了正院。
仆人进去通禀了一声,对蔺知柔道“侍郎卧病在床,请小郎君别介意。”
边说边掀起了帘子。
蔺知柔走进屋里,只见床上帷幔卷起,一个五六十岁的老人躺在床上,听见脚步声让婢子将他扶起,靠在隐囊上。
蔺知柔快步上前,郑重地行礼“小子蔺遥,见过刘侍郎。”
刘侍郎的风疾还未痊愈,嘴有些歪斜,不过目光很是慈祥,对着她连连点头,口齿含糊不清“你是云卿的徒弟真是个眉清目秀的好孩子,有你师父当年的风采。”
蔺知柔听不太清楚,只好连蒙带猜“明公谬赞。”
刘侍郎又问“云卿可好”
蔺知柔答道“有劳明公垂问,家师一切安好,命我代为致意。”
刘侍郎又问“可带了诗文”
蔺知柔忙从袖中取出前几天誊写的诗卷,她满意的诗文不多,只挑了六诗一篇赋。
刘侍郎让仆人念了卷诗给他听,听罢一遍,又叫他再念一遍,眼睛逐渐亮起来,连连点头“好,好,不愧是云卿的弟子。”
旋即又黯然起来,长长叹了一声“云卿这孩子,可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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