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一遍遍念叨着,若为男孩就结拜为兄弟,若为女孩则娶她为妻,凌无书早已熟背。
这还不了的恩情,父亲直到离世,都耿耿于怀。
这不能怪他。
当年从匪徒的刀下捡回一条命,却又不幸被山中毒蛇所伤,幸亏那位采药人救了他。
涿州县令一接到通报就立刻将重伤的父亲接送进京,找京医治疗,大夫说,若不是先前那位采药人给他敷了药,即使不死,腿也很难保得住。
父亲昏迷了七天七夜,醒来后只记得恩人是仁善堂的老板,姓谁名谁一概不知。
待到自己行完加冠礼,上门游说婚事之人络绎不绝,父亲便推了所有人,派人去涿州城寻找当年的恩人,却怎么也找不到这么一间药铺。
直到后来,凌无书来了涿州城,傅德善带着女儿傅卓媛登门拜访,并出示那半块双鱼佩,他才恍然大悟,原来父亲将德善堂记成了仁善堂,怪不得一直找不到。
事情方才真相大白,眼前的牌匾和坐在牌匾前的姑娘,又将他拉进了更深的困惑之中。
“第三次见面了。”
他语气温温的,“姑娘可否告知在下姓名?”
“殷芡实。”
姑娘倒是爽快。
“那殷姑娘为何深夜在此?又是否知道这仁善堂?”
仁善堂。
殷然正为这事烦恼,她心里千头万绪,怎么也理不清楚。
凌无书对她满是疑问,她也知道,但她的故事太多太长,一时找不出哪句改讲,哪句不该讲。
她断断续续讲了她爹和傅德善合伙开药铺的事,她爹如何死于山洪,之后她又如何沦为药农,被卖给元二,又如何在“新婚之夜”
逃脱,躲到林子里,等城中相传元二死在了傅家门前,才敢回来试图找点值钱的东西。
她隐瞒了傅卓媛抢她的婚事的事,只说自己是得罪了家主才被卖的。
毕竟这会儿没有任何证据,仅凭着她一张嘴,不知凌无书肯不肯信她。
这一说,解开了凌无书很多疑惑,原来仁善堂只是家很小的药铺,规模跟今天的德善堂不能比,他父亲来派人来找时,也早已因殷天仁的死而倒闭多年,因此没有人知道。
而父亲也并没有记错药堂的名字,当年傅德善确实开着仁善堂,只是为什么他对仁善堂的事缄口不提呢?害自己误会。
殷然讲着悲惨的遭遇,神色一点一点暗淡下去,疲惫和伤感裹挟不散。
听完这许多,凌无书觉得自己好像生生剜了对方的伤口一样,一股歉意油然而生,却不知如何再将这伤口缝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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