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
刹时间,少女便是勃然作色,一双潋滟明眸狠狠怒瞪了过去,几分要飞出刀子来。
项羽却浑不在意,只听得“锵——”
一声金属质的轻响,他轻巧地自她手中夺下长剑掷到了地上。
然后,便饶有兴致地细细打量起怀里的美人儿来,继而,眼中极少见地泛起惊艳之色——看上去不过十三四岁模样,眉目间的稚气尚未褪尽,却已是清姿玉质,光艳照人,日后若长成……不知该是何等的倾城颜色。
“石公,府上这舞伎甚是有趣,便舍了项籍如何?”
“区区一伎子,能得将军青眼,老朽荣幸。”
西面主位上,一位年过五旬的老者眼里带了几分谄笑,目光徐徐巡过堂上余下几个彩衣翩跹、骈阗而列的献艺少女,恭声询道:“这几个姿容也尚可,不知将军有意否?”
“不必。”
他声音雄浑清刚,斩截似的利落。
而后,项羽几乎不假思索,清声向身后侍立的随从吩咐:“你明日将厩中那匹‘蹑景’送了来,也不能令石公平白吃了亏。”
“不过区区一贱伎,哪里当得起将军名马相酬?”
老者连忙推脱,却觑见那年轻倨傲的客人眉峦略略一轩,便立时识趣地急急收了声。
随即,项羽便不再理会这些,只笑拥着怀中瞪大了一双潋水明眸怒目相向,气恼得几乎双颊涨红的少女,兀自惬意地斟了满杯,一口仰尽。
宾主尽欢,酒宴夜阑方散。
此岁,正是秦二世元年。
大秦律法,明令禁止百姓聚饮,但自今年七月陈王在大泽乡揭杆反秦以来,这些官家的律令,在楚地便不怎么作数了。
这厢,项羽酒醉微酣,抱着宴间得来的美人儿上了马。
他一手牵缰,一手便箍在少女腰间,将她半裹进了自己的紫貂裘衣里。
子春十月,屋外朔风砭骨,委实冷得很。
再者,他实是怕手上一松劲儿,这犟脾气的小丫头当真从马上挣了下去。
因着主人极少与人共骑,他座下那匹通身似雪、长鬃压霜的白驹颇有些不满地趵了趵蹄,昻头喷出大团鼻息。
项羽安抚似的拍拍了爱骑的颈侧,然后扬空振鞭,马儿闻声便奋蹄疾驰了起来,奔逸如飞,蹄下扬起一路尘烟。
“怎的不挣了?”
耳畔风声呼啸而过,他略略低头,下巴贴着少女发鬓,带着几分酒薰的气息透了漫不经心的笑意。
自马儿撒蹄一跑,这方才还挣得厉害的小丫头竟然便立时温驯了起来,安安静静地被他拥在怀中,不言不语,似个乖顺极了的孩子。
话出了口,那厢却半晌也未见回应,项羽倒是有些意外——方才宴席上,分明是一副伶牙俐齿的狡黠模样。
他拥她在怀中,少女单薄的脊背就贴在他胸前,此刻细下心来,才察觉到她身子正微微瑟缩着,而随马儿每一回纵步跃起,肩背都畏冷似的轻轻作颤……
“莫非,你竟是怕骑马?”
他讶异地高高挑了眉。
项羽自幼喜欢射御,打小在马背上长大,而性子又一惯恣肆无羁,御马甚至从不用鞍辔,向来骣骑,且最喜疾驰。
他自个儿艺高人胆大,奋蹄奔逸,急飙若飞,半点儿也未觉惊险,但一个十三四岁的弱质少女,哪里经过这般阵仗?
“莫怕,我骑术好得很。”
他仍笑得漫不经心,神情之间,得意远远多过安抚。
言罢,扬空振了一个响鞭,那同主人一般肆意无羁的白驹蓦然蹄下生风,飙驰得更迅疾了些,足音跫跫,一骑绝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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