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安王微蹙着眉,在漫天飞雪里低头沉吟,半晌没说话。
庾显率着众士族子,闯过门禁,浩浩荡荡长驱直入,王府的护卫们不敢来硬的,只谨防万一在后面跟着。
大厅里迎出来的是刘管家,吩咐人上茶。
庾显却是淡淡地一挥手,“刘管家不用客气,唤那位王爷新纳的美人出来上茶便是。”
刘管家躬着身,谦恭地道,“庾三郎君明鉴,陆姑娘一路风尘,身体不适休息了,王爷吩咐不准打扰。”
庾显冷笑一声,“饮酒图一醉,美人共赏析,你家王爷便是怎么也不入道,得了美人自己藏起来,忒也小家子气!”
刘管家道,“陆姑娘随王爷千里跋涉而来,王爷有心怜惜也是有的。
庾三郎君风流俊赏,不也是出了名的怜香惜玉?”
庾显一笑,旁边的颜子贤道,“你家王爷不在,总不能让我等干坐苦等,令那美人出来奉茶弹奏,方不失了待客之道。”
刘管家道,“老奴糊涂,各位郎君稍坐,老奴这就安排人手奉茶伎乐。”
谢星河道,“旁人倒也罢了,我们谁家府上也不缺那些奉茶伎乐的,就是今日于郊外,异域美人惊鸿一瞥,令我等心仪仰慕,定当一睹芳泽!”
刘管家道,“王爷严令,老奴不敢不从,今日夜深,王爷未归,诸位郎君若有雅兴,何不择日再来?”
庾显道,“你这等人知道什么,美人在即,令人心醉神驰,如饥似渴,有人横加阻拦拖延,岂能让人消宁!”
刘管家躬身一礼,“还请诸位郎君体谅!”
谢星河将刘管家往旁边一挥,厉声道,“你这老儿休得啰嗦,引了美人出来是真,谁与你多费口舌!”
大周名士纵情放诞,青天白日闯入内宅,看中美婢当面索要者有之,拉入身下宽衣解带者有之,婢仆便与主人的牛羊犬马古玩器具一样,是私有财务,纵是再珍爱,客人偶有亵玩毁坏,主人淡淡地付之一笑,才是标榜的名士风流。
名动天下传扬一时的杏林裸女泉溪盛宴,便是众多士族子弟,于暮春杏林月夜,清溪水旁,每家献出千挑万选调|教好的妙龄女子,□身体,轻纱束发,或歌或舞,或以人体为器,所有饮食鲜花皆盛放在曼妙起伏的少女身体上,而那些士族子流连徜徉其中,各取所需,通宵达旦恣意狂欢,且有专人记录,以谁家婢女被临幸的次数多寡定输赢。
如此淫靡放荡。
有两名士族子因服用春药过量猝死在美人身上,反被誉为不羁洒脱,生当尽兴,死当欢爱,人生苦短,只争朝夕。
当然各个士族也不乏有识之士,品调卓然,家国天下,于声色犬马甚少沾惹,被称为清流,便是以临安王为首的大周中流砥柱。
清浊之间,原本只是生活态度品格的不同选择,近几十年,则渐行渐远,彼此心存不屑,而成彼此对立的政治纷争。
这么一群人闯进去,是人都知道会发生什么事。
刘管家躬身保持着行礼的姿态,望着那群人一涌而入,动也不动,面色无波。
他们闯到梅园寻到陆雪弃的时候,陆雪弃正披着件雪白的绣花斗篷,对花赏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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