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参军想不明白的是,他为何要如此拼命?这靖安司的俸禄有这么高吗?说起来,他今天碰到的靖安司人都是怪胎,姚汝能是一个,李泌是一个,张小敬更是一个,就连那个女的,都有点不正常。
赵参军摇摇头,收回散漫的心神,吩咐弄一副担架把姚汝能快送去施救,然后想了想,又派了一个人,把内鬼被擒的消息尽快送去安业坊。
他知道李泌正在那里办事,这个消息必须得第一时间告知他。
吩咐完这些事之后,赵参军这才顾上抬头看看天色。
这时晨曦的光芒越发明亮,黑色的天幕已褪成淡青色。
正月十五日的天就快要亮了,喧嚣了一夜的长安城即将再次沐浴在阳光之下。
可不知为何,赵参军觉得心里沉甸甸的,全无畅快通透之感。
闻染拍了拍双手,把最后一点香灰从掌心拍掉,然后将新压出来的香柱小心地搁在中空竹筒里,挎在腰囊里。
岑参站在她身后,脸色凝重:
“闻染姑娘,你确定要这么做?”
闻染对着张小敬的牌位恭敬地点了一炷降神香,看着那袅袅的烟气确实升起,这才答道:“是的,我考虑清楚了。”
“你好不容易逃出生天,应该好好休息一下才是。”
岑参劝道。
这姑娘从昨天早上,苦难就没停歇过。
先被熊火帮绑架,然后又被靖安司关押,亥初还在慈悲寺闹出好大事端,可谓是颠沛流离,惊吓连连。
寻常女孩子,只怕早已崩溃了。
闻染脸色憔悴,倔强地摇摇头。
岑参叹了口气,知道没什么可说的了。
早在亥时,岑参按照闻染的叮嘱,径直赶去了闻记香铺,收了招牌,拿了张小敬的牌位。
他正准备把这两样东西烧掉,没想到闻染居然也回来了。
一问才知道,她无意中得了王韫秀的庇护,元载这才放弃追捕。
不过她却没留在王府,急匆匆地赶回香铺。
岑参正要恭喜她逃出生天,闻染却愁眉不展。
她在靖安司里听了一堆只言片语,发现恩公正陷入大麻烦。
岑参本以为这姑娘会放声哭泣,想不到她居然冒出一个异想天开的想法:封大伦是一切麻烦的根源,只要能挟持住他,就能为恩公洗清冤屈。
这个想法吓了岑参一跳,当他听完了闻染的计划后,更是愕然。
没想到在那一副怯弱的身躯里,居然藏着这么坚忍的性子。
不过仔细想想,若无这等决不放弃的坚忍,只怕闻染早已落入熊火帮或元载之手等死了。
这姑娘表面柔弱,骨子里却强硬得很,这大概是源自其父亲的作风吧。
“恩公为闻家付出良多,若是死了,我自当四时拜祭,永世不忘;若现在还有一线生机,而我却因畏怯而袖手旁观,死后怎么去见我父亲?”
闻染坚定地说道。
“可是挟持了封大伦,也未必能救你的恩公啊。”
“我能做的,就只有这些而已。”
闻染回答,举起右拳捶击左肩。
岑参问她这是什么意思,闻染说这是父亲闻无忌教给她的手势,意思是九死无悔。
岑参生性豪爽,他思忖再三,决定自告奋勇,去助她完成这桩义举。
一个待考士子,居然打算绑架朝廷官员,这可是大罪。
可岑参不在乎,这件事太有趣了,一定能写成一首流传千古的名作。
他几乎连诗作的名字都想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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