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仁一直在这里枯坐着,就连何惜来劝也没能将他全走,林秋不依不饶地冷嘲热讽,“现在还装什么孝子贤孙,有种闯祸,有种兜着啊!”
陆仁抬起头来,眼神无比冷冽地看了她一眼,只一眼,林秋瞬间就被他眼底冰冷彻骨的眼神看得遍体生寒,在肚子里准备的一大篇抱怨的话忽然都全都说不出来了。
只好踩着高跟鞋狠狠离开。
何惜还怀着孩子,陪着陆仁一起坐到了后半夜,就被陆仁要求林雅将她给拖走了。
空荡荡的走廊里,只有陆仁一个人,自始至终都靠在墙壁上,微仰着头盯着那个手术灯。
一夜下来,他的眼睛已经变得通红。
下巴也冒出了一些青青的胡茬,整个人看起来已经不再是那个尊贵俊逸、气场冷酷的陆仁,而是一个没有形象的陌生大叔。
凌晨五点的时候,何惜过来看见陆仁的样子,几乎被吓了一跳。
手术室的灯在此时忽然熄灭。
医生从手术室里走出来。
陆仁上一刻还是个雕塑,这一刻忽然就冲了过去,“怎么样?”
可能连他自己都没有注意到,他的声音里面有些微的颤抖。
医生摘下口罩,连续奋战了一夜,他也已经筋疲力竭,“仁少爷,现在可以进去了。”
没有再多说别的,只是带着其他同样筋疲力竭的医生和护士都离开了。
陆仁大步迈了进去,一眼看见病床上,林老正静静地躺在那里。
何惜紧跟着走进去,反手将门关好。
病床上,林老单薄的身体盖在被子下面,就好像盖了一层薄纸,单薄的不像话。
察觉到陆仁走了过去,林老挣扎着睁开眼睛。
苦笑道,“臭小子,这一次,我是真的病了……”
躺在床上的老人形容枯槁,有很多管子伸进被子下面,而他脸上还罩着呼吸机,一旁仪器的声音滴滴答答空洞地响着,整个人好像一夜之间又老了十多岁。
何惜一瞬间觉得眼睛都开始泛酸。
昨天那么英姿飒爽还在赛马的一个老人,现在竟然就躺倒在了床上。
这命运到底有多弄人,才会让拥有的都变成失去,处处给与,处处掠夺。
陆仁坐在林老的床头,语气依旧是淡淡的,却很是沙哑,“我看出来了。”
“你听过狼来了的故事吗?”
林老很虚弱,麻药的劲儿还没有全退,他说一句话就要喘一口气。
“听过,不必你讲。”
陆仁立即道。
林老却像是没有听见他说话,“从前……有个放羊的小孩儿,他因为无聊,就想出了一个办法来戏弄别人,大喊‘狼来了,狼来了’,等到山下的人急匆匆地跑上来,却发现根本就没有狼,他们被骗了,小孩儿笑得乐不可支。”
他的声音很轻,也很微弱。
陆仁张了张口想要阻止他,却没有发出声音。
好像有一只无形的手掐住了他的脖子,让他吐不出一句话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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