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情此时,郑鸢正趴在二楼的栏杆之上,边饮酒边望着窗外。
眼底落处,尽是雪白的墙,青黑的瓦,连绵不绝,在微濛氤氲的天色中,定格成一桢澹雅的水墨画。
他却是渐渐的看得痴了。
就在他不远处,正坐有两个白衣小相公,只见二人一袭宽边直身的斜领大襟宽袖衫,头顶儒巾,正是举子打扮,再看相貌,竟是香娇玉嫩秀靥艳比花娇,指如削葱根口如含朱丹,一颦一笑动人心魂,还真有点粉腻酥融娇欲滴的味道,一眼望去,哪有书生模样,更似一对千娇百媚的美娇娘,尤其左近那位,更在顾盼间多了几分成熟的韵味。
只不过,此刻平日里早该凑上去戏耍一番的苏州小霸王却丝毫未曾注意到这对小相公,只把眼睛痴痴望着窗外。
良久,他转回来,又一碗老黄酒下肚,一股火烧的快意自腹部而上,让他禁不住“嗰”
得打了一个酒嗝,显得粗劣无比,惹得一旁小相公瑶鼻一皱。
这厮却浑不在意,手中端着酒碗,却是有些醉了,任谁早日里这几碗酒下去,也是要醉的。
一个粗劣无比的酒嗝过后,这浑汉子头一晃,口中倒念出一句诗来:“谁念西风独自凉?萧萧黄叶闭疏窗,沉思往事立残阳。
被酒莫惊春睡重,赌书消得泼茶香,当时只道是寻常。”
这却本该是百年后方才问世的诗,竟被这鲁莽汉子醉中不自觉吟了出来。
却又让本已鄙视于他的邻桌小相公闻之眼睛一亮,待反应过来时,汉子早已蹬蹬蹬的下得楼去了。
“师姐,莫不就是这厮?”
见他下去,座上年纪显小的小相公轻声问道,果然是对娇艳小娘子,难怪长得如此美貌。
那师姐看去更比师妹多了几分娇媚,看着郑鸢的背影轻轻点点头。
“那要不要……”
师妹轻拿起磕在桌边的长剑。
“再看看。”
师姐却是对她摇摇头。
嘴中冒着酒气由得月楼出来,郑鸢直愣愣的上了望山桥,一屁股便坐在了石栏上,又化作了一闲汉般,一双贼眼鼓熘熘的四处打量起来。
“娘的,老子不曾偷、不曾抢,怎么就一个雷把老子从2世纪给噼到这鬼朝代来了。”
郑鸢嘴里嘟囔着,却原来这郑鸢躯壳仍在,灵魂里早已是桃代李僵,换做了一个来自2世纪的公司白领阳原,好在原来的郑鸢记忆尚在,这也让郑鸢好是郁闷了些日子:如今的他,究竟是郑鸢,还是2世纪公司白领阳原?又或者就如庄周梦蝶,他就是郑鸢,郑鸢就是他?想了这些日子终是想不通,他也决定懒得想了,反正就当到了新公司,更何况怎么也算个富二代,不愁吃,不愁穿,正符合他原本的慵懒性子。
只可惜了家中父母,只能靠妹妹养老送终了,想起几百年后的父母,他不由一阵惆怅,重重叹了一口气。
说来也是让人郁闷,这阳原竟是太阳高照的走在马路上一道晴天霹雳下来,正中其顶,待醒来时,就到了这劳什子地方。
更蹊跷的是,他醒来时还有着这郑鸢的记忆,只不过,骨子里更多的还是阳原的灵魂。
待到他醒后准备下床,却一阵天旋地转,再看手脚皆是麻布裹绕时,他才明白,感情是这郑鸢先前受了重创,才得以给他机会鸠占鹊巢。
也是郑鸢这厮在苏州跋扈惯了,不觉将这纨绔性子带到了南昌,竟是猪油蒙了心,往南昌公干时,竟跟宁王府小公爷朱权去争抢一青楼女人,赚来一阵暴揍,若非看到他锦衣卫的腰牌,只怕得当场打死,也因此得以让阳原有机会占据了身体。
郑鸢这伤在南昌足足养了二十余日,方才堪堪见好,身上盘缠也是将近,只得勉强拖着病身上路,好不容易回到苏州,往到百户所缴了差事出来,一时无事可做便坐在这桥上呆。
这时辰尚早,一时也不知该往何处去,郑鸢倒是踌躇起来,也不知是否该回家。
莫看郑鸢看似粗劣,这郑家待他如何,心里却是跟明镜似的,这几年,虽仍住在郑家大院,实际用度倒有九成只靠他自己四处寻来,若非靠在郑家树下好乘凉,加上好歹有个小院,怕是他早已自立门户。
这家中之事尚且好说,现如今,倒是另一件事卡在心中,如鲠在喉:他醒来之时,正是崇祯十一年三月初九。
这“崇祯”
二字让他心如浮萍,漂游不定,作为后世来人,他又何尝不知,再过六年,大明这艘破船将在外有东虏、内有农民军,满朝东林党只求捞荷包的背景下,彻底沉没。
郑鸢对后世的大清倒无多大恶感,毕竟,中国后世疆土倒多是满清留下的,算是一笔丰厚遗产,只是想想六年后的“扬州十日”
、“嘉定三屠”
,他便不寒而栗。
虽说史书如何记载当时的苏州,他不知,但当亡国奴的感觉终归不好受。
然则,如今的江南,织造达,所谓资本主义已初具雏形,即便平民百姓,但凡能吃些苦的,日子都尚算和美,又有谁能想到这般光景也就几年好过?留给他的太平日子不过六年,面对这即将到来的乱世,他该何去何从?郑鸢不由得迷茫了。
正思索着,就见远处急急走来几个汉子,正是这苏州街上数得上号的泼皮,为一人黑面虬髯,敞衫开胸,胸口露出巴掌大的护心毛,名唤刘睢,这刘睢天生神力,乃苏州豪侠之,因家中排行老三,故坊间皆称刘三哥,与郑鸢正是好友。
“鸢哥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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