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似乎也没打算要她回答,转而继续道:“据臣所知,这景阳宫早前曾有几位皇后居住,慕妃娘娘是最后一位主人,虽不是执掌凤印的正宫娘娘,但也足见其在先帝心目中绝非泛泛之辈。
也自从她殉节蹈义后,这里便是宫中禁地,再没有任何人涉足过。”
真的是这般么?
高暧不禁默然,若父皇真的宠爱母妃,应当爱屋及乌,为何却狠心将尚在稚龄的她送去庵堂,与青灯古佛作伴?
而且母妃生下自己,已算是有所出,当时又正怀着龙种,父皇殡天怎么也轮不着她殉节,可最后为何又是那般凄惨的下场?
这其中的原因她想不通,可也隐隐能猜到几分,只是不愿去想。
深宫无情,说的不就是这个么?
他见她黯然不语,知道触动了心神,当下也不再提,牵着她顺杂草丛生的路径向远处的宫墙走去。
夜风在殿宇间穿梭,发出阵阵呼哨之声,仿佛空语呢喃,述说着此间曾有的,不为人知的过往……
高暧只觉心头阵阵刺痛,虚浮的挪着步子,当跟着他停下脚时,已站在宫墙的脚落下。
那里荒草凄凄,一尊残破的石灯孤零零的矗在那里,昏暗中竟有几分诡异。
“这是……”
她望着他,懵然不解。
徐少卿微微一笑,并没答话,掖了袖子,从怀中取出一柄鞘身金灿灿的匕首,俯身在石灯下掘了起来。
她见他直奔主题,显是早就知道东西的所在,心中不觉诧异。
虽说东厂稽查天下,可如此隐秘的小事,竟然也瞒不过他的眼睛,未免骇人了些,但她急欲见到母妃的遗物,也没如何在意,又觉不便立在旁边干看着,于是便在脚边捡了块石头,蹲下和他一起挖。
他也不加阻止,两人头碰头的挨在一处刨土,那两只手时不时便碰触一下,她心无旁骛,并没留心,他却暗暗好笑,带着些自得其乐的心思,手上故意缓了许多。
片刻之后,地上便被刨出个尺许深的坑。
只听“锵”
的一声,匕首的尖端似是触到了硬物。
徐少卿低声叫停,又拨弄了几下,那坑底便露出倒圆的一角,上头还有铜包,瞧着竟像只巷子。
他仍叫她不用动手,慢慢将周围的土拨开,不多时,真的刨出一只箱子,提起来放在坑边。
高暧有些急不可耐的抱在手中,只觉沉甸甸的,像是装了不少东西。
再左右端详,见那箱子约莫七八寸见方,青铜包角,上头的红漆已然斑驳,显然历时已久,盖接处空空的,并没上锁,想是三哥当初年纪也不大,又事出紧急,便胡乱找这箱子盛了东西,又匆忙埋了,此后便再从没翻动过。
她双手发颤,定了定神,才抖抖地去掀那盖子。
木箱打开的瞬间,她那颗心几乎停了下来,垂眼瞧过去,只见里头琳琅满目,果然都是女子的用戴之物。
那些簪花饰品有的是宫中的,有的则明显是夷疆所出,其中几件竟依稀还有些印象,应该是母妃当年常常佩戴的。
她一件件的抚摸着,那些敝旧的饰物上恍如带着温度,仿佛触到了母亲似的,泪水不自禁的滑落下来……
这时眼前猛地一闪,却是徐少卿伸手从箱中拿了件东西过去。
她愕然瞧过去,见那东西长约五寸,前端尖如剑镞,中间凸棱四起,下方还缀着一小截圆杆,怎么看也不像是女子的饰物。
这东西杂在母妃的遗物中,方才自己竟没发现,此时一见不禁大是奇怪,又见徐少卿紧盯着它,凝神不语,剑眉却渐渐蹙起,也有些紧张起来。
“厂臣可瞧出什么来了?”
徐少卿先是没应声,又仔细端详片刻,才将那东西放回箱中,缓缓摇头道:“没什么,既是慕妃娘娘的遗物,公主便妥善保管。
时候不早了,臣送公主回宫。”
他说完,将挖出的土推回坑中掩好,便收了匕首站起身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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