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下侍卫急忙规劝,袁恕己却充耳不闻。
雷翔目瞪口呆:“袁大人是怎么了?难道……”
左永溟上前:“雷副将不知道,这狗儿是十八子家里的,今夜忽然不知何故,口中衔着一顶帽子跑到府衙。
我们刺史一见,认定是十八子的官帽,居然不由分说就点兵出城了。”
雷翔吃惊地看他一眼,忽然二话不说,也随着攀落。
且说袁恕己跟随黑狗往斜坡下滑去,雪重泥冷,几次几乎失足跌落,下的十分艰难。
可是才落到一半,就见到底下有一点蓝光幽幽闪烁,光影之中,影影绰绰站着一个人。
袁恕己认出那身影乃是阿弦,当即心头一宽,眼见距离谷底还有数丈高,他竟不顾危险,撩起大氅,纵身跃下。
双足落地之时,脚踝处微微酸痛,袁恕己顾不得,抬头之时,却见果然是阿弦,正站在石头上向着这边张望,似是看清来人,便展颜而笑,雀跃挥手。
袁恕己先松了口气,同时心中有些惘惑之意。
袁恕己自忖跟她认识不久,可却从未见过她这样真心欢喜的笑颜。
十八子对他来说,从来都是一个模糊的如躲在云雾里的影子,忽然间毫无遮蔽地就在眼前。
他不禁也笑了笑,心里越生出一种想要把她看的更清楚的念头,也不顾脚踝疼痛,迈步往那边紧走几步。
玄影见他跃下,也跌跌撞撞地滑落下来,一人一狗不过前后之差,往阿弦身边赶来。
越是靠近,看的越发清楚,越叫人目不转睛,袁恕己只顾盯着她看,忽见阿弦隐隐地张开双臂,他想也不想,也张手欲抱。
却扑了个空。
原来阿弦蹲下身去,将玄影抱了个正着:“玄影,你是把袁大人请来了?”
袁恕己呆若木鸡,立在旁边,脸色十分精彩。
身后吴左雷翔等个个小心着意,慢慢地才滑了下来,却也将这一幕看了个正着。
雷翔第一个忍不住,嗤地笑了起来。
忽然吴成叫道:“十八子旁边那是什么?”
左永溟跟雷翔两人目光乱梭,但所见却显然不同,左永溟所见的,是一根插入地面,正在幽幽闪烁蓝光的骨头,而雷翔看见的,是地上直挺挺地躺着的一个“人”
。
这场景实在是令人毛骨悚然,幸亏大部分士兵都在顶上,不然改日又是铺天盖地的离奇传说。
等阿弦站起身来的时候,袁恕己总算也发现了身边躺着的男子。
白骨的幽光闪烁,向来行事无忌的睚眦忍不住也胆颤了一下儿:“这是什么?”
如果说阿弦用骨头来照明,他还可以视而不见,那么拖了这具尸首过来是怎么样,难道是为了做伴儿不寂寞?
阿弦看看地上的人,又看向袁恕己:“这是……是我的亲戚。”
袁恕己的眼睛在黑暗里瞪得大了一圈儿:“亲戚?哪里来的亲戚?”
阿弦咳嗽了声:“是乡下的亲戚,是我伯伯的堂兄弟……”
袁恕己瞪了她半晌,又俯身细看了看地上的人,却见那胡须跟乱发遮了大半边脸,又是在幽光之下,越发鬼气森森面目全非。
袁恕己瞠目结舌:“这么说,是跟你一块儿掉下来的?还没死?”
阿弦忙道:“没死,还有一口气呢。”
仿佛想到什么好的,不由又露出笑影。
袁恕己听出她口吻中的喜悦之意,疑惑挑眉:“你亲戚摔的半死,只剩一口气了,你还挺高兴?”
阿弦呆了呆,忙低头小声道:“我、我是觉着袁大人竟然赶来救我们,他一定就也有救了,所以忍不住高兴……是了,大人如何会亲自来了?”
她总算知道提一提自己了。
袁恕己欣慰地点点头,忍不住又看了那人一眼,瞄过那朦胧的眉眼,心里忽地掠过一个模糊单薄的影子,却如同一片雪花般,稍纵即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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