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提薛府闹得沸反盈天,闵娇娥一行人晨时出发,夜里便到了闵家。
见着她回来,看门儿的都愣了,还是被殷嬷嬷狠狠瞪了一眼,才回过神去报信儿。
闵家自然也是一番折腾,首先赶来的,便是同闵娇娥极为不对付的三个嫡出妹妹。
闵娇娥长得颇似她生母林姨娘,艳芳无双,妩媚动人。
三个嫡出妹妹却是像极了正房太太,虽也貌美青春,到底也只称得上“清秀”
二字。
更遑论林姨娘向来跋扈,凭着闵老爷的偏袒,没少给闵太太堵眼子,扯闲气。
闵娇娥自是有样学样,有那么几年,闵府的后宅可算得上林姨娘母女的天下。
如今闵娇娥嫁了,却不曾想刚嫁去几日,便受了闲气回了家门。
一打听,好似还是因着纳妾的缘由,三个妹妹不由得笑掉了大牙,不来奚落一番,可实在是对不住原先受过的苦楚。
林姨娘今年三十有二,虽已是半老徐娘,可风韵犹存,一身细白娇嫩皮,两弯柳叶含愁眉,玲珑的鼻梁,殷红的檀口,行动便是弱风拂柳,张口便如清泉出洞。
这般女子用起手腕自然不会火星燎原般热烈闹腾,她最擅绵里藏针,当初便把正房太太欺负的毫无招架之力,最后闵老爷还格外疼惜她。
偏偏生出个小妮子,动辄大呼小叫,拍桌掀案,却是个烈性子。
闵娇娥正在屋里头挨着林姨娘的粉拳,外头丫头喊道:“二姑娘,三姑娘,四姑娘来了。”
说起来这便又是三个嫡出妹妹的痛处,头上有个大小姐,偏生是个庶出的;庶出便罢了,偏生是个跋扈的;跋扈也便忍了,偏生每每受了委屈,父亲不分青红偏袒的一定是她。
日久天长,冤仇如何不深?
林姨娘妙眸往外一瞥,唇角一扬,冷笑道:“是来寻衅的,你且忍着些,有道是铁棒磨成针,比的就是耐性。”
闵家的正室娘家姓刘,也是官家出身,虽不是艳丽的俏家娘,也是个端庄清秀的佳人。
不想闵老爷是个糊涂性子,后宅里素爱偏袒姨娘,宠得小小姨娘不知天高地厚,叫她受了好多委屈。
好在那姨娘只生得一个女儿便无所出,她原想着一鼓作气生出个小子也好扬眉吐气,不成想一胎接着一胎,竟都是女儿。
闵老爷无奈便纳了许多丫头做了通房,竟都无所出。
最后还是她一举夺男,生得闵家的独子闵少秀,从此咸鱼翻身。
虽那闵老爷依旧宠爱林姨娘,可看着儿子的面,竟是好了太多。
不然这次同商门户结亲,哪里会舍得把那个心头宝嫁过去,必定是要从她的三个女儿里挑拣。
幸而儿子懂事,虽年幼却是个厉害性子,跑去闹了一场,说要是选了他三个嫡亲姐姐,他便绝食,把个闵老爷气得脸发红,到底还是定下了闵家的大小姐,庶出的闵娇娥。
二姑娘是个腼腆性子,跟着来也是为着同仇敌忾,也不指望她能说出几句厉害的。
后头两个却是爆炭性子,许是看着母亲和姐姐太过受气,三姑娘四姑娘倒自来刚强,说起话来也是戳人心眼子,越是痛处越去踩。
林姨娘自来便是笑面对人,不曾当面红过脸,讲过半句酸话儿,三姑娘闵娇云向来看不惯她那面甜心苦的性子,一进门儿便笑问:“姨娘笑的这般开心,可是瞧着大姐被夫家撵了回来,从此母女团圆,再不必分开?”
林姨娘心中呕血,可脸儿上还是笑盈盈:“三姑娘哪里听来的胡话,你大姐回家是思念家人,夫家也是通情达理的人家,便叫人送了她回来,看看老爷太太,也看看姐妹兄弟。”
四姑娘闵娇婉立时接口道:“看看老爷太太?老爷不在家,太太可是一整日都没离过正屋的,我刚打太太那边儿来,大姐既然回了家门是思念太太看望太太的,怎的躲在林姨娘这里?莫非在大姐心里,林姨娘才是咱们闵家的正房太太不成?”
“哪个把姨娘当成了正房太太?”
却是从窗子那里传来一声爆喝。
林姨娘听得这声音便立时白了脸,可不是那霸王爷来了,立时大声道:“哪有的事,四姑娘净胡说,大姑娘这是来奴家这里换身儿衣裳,拜见太太可是件儿要紧的事儿,怎好风尘仆仆,蓬头垢面的便去了。”
声儿还是那个软绵的腔调,凭白却多了份惴惴不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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