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了傅家,一路到了小姐的院中,两个丫头先进门通禀,不多时小人被请进去,叫小人诧异的是那叫墨儿的侍婢没什么古怪,可另外那丫头,却从头到脚都换了一身装扮,后来小人隔着帐帘给傅家小姐诊脉,发觉傅家小姐掌心有一块通红的印痕,像握着什么被磨出来的……”
付大夫说至此处,首位上的李玥已忍不住道:“她们换了人!
那个一直不说话的丫头其实是凶手傅灵,她们大晚上带着兜帽,掩着面容,待出了府门,一个去杀人,一个假装去请大夫,后来在和仁馆相会,而另外那个丫头,自始至终都在傅灵闺房之中!
那诊脉时看到的红印,是凶手杀人之时留下的。”
李玥说完,林氏红着眼道:“竟是你,竟是你害了婉儿!”
这时一旁的户部侍郎林耀文道:“所以更夫一开始看到的只有墨儿一个人,那天水街倒长水街,正是从妙心堂到和仁馆的路上,她当时还未与傅灵汇合,所以才独自一人,待回府后,墨儿告诉环儿路上所见,以防衙门的人上门问询,但龙翊卫分开审问,她们撒了谎,肯定会露出破绽——”
到了此刻,林耀文才显出偏帮之意,他如此说完,再愚笨的也知道傅灵耍了什么花样,薛献知缓过气来,仍是不敢置信,“你当真是为了你姐姐杀了铭儿?”
所有人都盯着傅灵,崔晋和林氏的眼神更好似要杀人一般,但傅灵惊惶地道:“这是做什么?是要将罪名栽赃到我身上吗?墨儿和环儿出门寻医,中间想去找别的大夫,分开过一段路罢了,环儿当日也有些不适,因此才不说话,怎么就成了是我出门杀人?”
傅灵哭道:“我一个弱女子,别说杀人了,大晚上一个人走夜路都不敢,你们怎能如此冤枉我?除了这些捕风捉影的事,你们还有何证据?还说了我杀了婉儿,但那天晚上我和舒月一起进了假山石洞,虽然没走在一处,但我们一直能听到对方的声音,除非我有分身之术,否则我怎么能一边和舒月喊话,一边去杀婉儿呢?”
她哭的无辜而委屈,纵然前面已有证人证明她露出破绽,可瞧见她如此可怜模样,还是令人心怀不忍,秦璋先开口道:“是啊,若傅灵是凶手,那她如何杀了婉儿呢?”
一旁的吏部尚书简启明看向吴舒月,“吴姑娘,傅灵说的当夜情形,可是真的?”
事到如今,吴舒月也看不明白了,她迟疑道:“是真的,当夜我们彼此都能听见对方的喊声,也因此并不如何害怕……”
谢星阑这时道:“你当也敢与吴舒月分开夜探假山,又怎是害怕走夜路之人?吴家武将之家,吴舒月也身受影响,你的胆气,并不逊于她,而你谋害崔婉的时候,也正是利用她做了障眼法,但这一点,此刻还无法向大家演示。”
谢星阑说着,不自禁看了秦缨一眼,见秦缨并无开口的打算,他便道:“黄庭建造的这座假山,有一处众人不知的玄机,傅灵正是利用了那一点,来让吴舒月帮她做不在场证明,这一切只因为,她利用父亲是鸿胪寺卿之便,早早便拿到了黄庭的假山图稿。”
秦缨早为谢星阑演示过原理,因此并不担心他说不清楚,而她在旁看了这许久,实在是惊叹傅灵的心智与演技,到了这个地步,她那无辜可怜的模样,便是秦缨自己看了都觉得心疼。
秦缨心底发沉,从她的经验来看,傅灵属于极难攻克的那类表演型人格嫌犯,除非找到她们心理上的弱点,否则午时之前,她绝不可能轻易认罪。
正这样想着,秦缨忽然看到白鸳在门口朝内探头,对上秦缨的目光,白鸳惊喜地冲她招了招手,秦缨心底微动,与秦璋交代一句,悄声走了出去。
众人的目光都在谢星阑和傅灵身上,案子也与她无关,自然无人管她,谢星阑瞟见她出门,心神不由自主被分走了一分。
见他未说下去,傅灵立刻道:“谢钦使到底在说什么?黄庭之名我听说过,可什么图稿,什么假山内的玄机,我全然不知,伯府的假山,我进去的次数屈指可数,因为是在伯府之内,我才不觉害怕,并且……”
她语气一定,反问道:“我姐姐虽是被冤枉得坏了名声,可一来,我并不知真相,二来,她如今在族地好好的,我何必为了这桩旧事而杀人呢?”
她苦笑道,“我自己也将定亲,我有大好的人生,何必让自己的手沾上血腥?我也从不知晓薛铭和崔婉的丑事,便是我姐姐,也从未对我提起过船宴上的异样。”
谢星阑目光微利,“你姐姐在族地过得好吗?若是好,为何你们从来不通书信?府内下人也从不知她近况?”
傅灵面上一派镇定,“我姐姐在老家嫁给了一个书生,虽然不比嫁给京城贵公子荣华富贵,但他们夫妻和美,我姐姐心满意足,不通书信也只是因为路途遥远,多有不便。”
谢星阑看向傅仲明,“傅大人,傅灵说的是真的吗?”
傅仲明的表情远没有傅灵轻松,但他点头,“不错,珍儿在族地过的极好,府内人不知,也只是因为……当年那件事闹得她名声不好,我们多有忌讳罢了。”
众人注视之下,傅灵耸了耸肩,表情自在坦然,仿佛看她的人越多,她越是从容不迫,她甚至露出欣慰的神色,“看,我根本没理由为了姐姐杀人,她如今与姐夫夫妻情深——”
“她哪来的夫妻情深?”
傅灵欣然愉快的话音被打断,秦缨神色沉重地进了厅门,她走得悄无声息,进来时,目光却似一把利刃,锐利而寒凉,她盯着傅灵,“难不成你们为她结了阴婚?”
她这悚然之语令大家一阵错愕,谢星阑也问到:“这是何意?”
秦缨深吸口气,“他们父女在撒谎,傅珍根本没有回族地,她死在了两年前的七夕节夜里。”
真凶
堂中众人惊得倒吸一口凉气,秦璋忍不住问:“缨缨,你说傅珍早就死了?”
秦缨点头,又与谢星阑对视一眼,她的话旁人半信半疑,但谢星阑知道她是如何尽心尽力破案,他立刻问:“如何查出来的?”
秦缨道:“此前我们便说过,傅灵行凶的动机,若是傅珍没了名声后离开京城,从而毁了一辈子,也可算勉强说得过去,既是勉强,那总是不够力度,而她刚才自己也说了,没必要为了这个杀人,可如果傅珍不止是过得不好呢?”
“昨日我去傅家,发现他们府中有口井在两年前无故而封,又听三小姐傅媛说傅灵烧园子晦气,还说要去向傅大人告状,当时我便想,傅灵绝不是烧园子,但多半点了火星,再加上晦气之言,便令我想到这几日是中元节,常有在路边烧纸祭拜故人的,傅灵若只是祭拜亡母,便该去母亲墓前,但在自家园子里,还被傅大人指责,那定是不可见人之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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