带路的丫鬟道:“驸马请。”
岳昔钧一手拄着杖,一手攀着山石,一步一歇地往上挪动。
她受伤之后一直在赶路,于伤势恢复不利,一直都没有甚么好转,此时一动,都牵扯着从大腿痛到头顶百会穴。
春日暖阳从亭子的宝顶处泻下,挥挥洒洒沿着脊瓦滑下,落到了岳昔钧背上,像是薄被轻拂,然而岳昔钧没有一丝暖意,冷汗涔涔,两股战战,却面色不变。
安隐在下方瞧着心焦,却被拦着,无计可施。
约略一炷香的时间,岳昔钧才终于爬完了这九节台阶,自己站在纱外缓了口气,报门道:“驸马都尉岳昔钧求见。”
谢文琼的声音从里面传来:“进来。”
没人打帘,岳昔钧自己撩开了轻纱,半拖着伤腿,进入了亭中。
她只一瞥,就将这方亭子内景收入眼中——前方坐着公主和一位贵女,那贵女二九上下,衣着素雅,坐席与公主挨得极近,正盯着岳昔钧瞧,眼神中好奇夹杂着嫌弃与轻视,眼波一转又全敛了去,和公主那对岳昔钧浑不在意的眼神截然不同。
两旁侍立两位丫鬟,案几上摆着茶水吃食,想来是公主正与人赏景谈心,不知怎想起把岳昔钧弄来。
谢文琼闲闲开口,道:“驸马,见了本宫,怎么不跪?”
第6章昔钧使典指桑骂槐
岳昔钧不卑不亢地道:“回殿下,承蒙圣恩,体恤下臣,可见君不跪。”
听她又祭出皇帝来,谢文琼哼了一声,道:“御前是御前的规矩,公主府是公主府的规矩。”
岳昔钧道:“既然是公主府的规矩,臣有一事不明。”
谢文琼道:“何事?”
岳昔钧道:“臣拜公主,是臣拜君呢,还是夫拜妻呢?”
谢文琼怒道:“哪个与你做夫妻!”
岳昔钧道:“既然宗正寺过了明路,昨儿又拜了花堂,可不是正经夫妻么?”
岳昔钧晓得谢文琼膈应这个,故而特意说出来,使她着恼。
谢文琼果真气极,连着冷笑两声,道:“既然不愿跪,那便不用跪了,驸马,请坐罢。”
岳昔钧心道:她几时这般客气了?
一旁侍女看了坐,搬来的却不是椅子,而是一块坐席。
岳昔钧心中又道:原始如此,料她不能叫我好过。
原来,这坐席须得跪坐,若是跪坐,股上的伤必定撕裂,但若是箕坐,又是大大不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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