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一想,阿俏确实觉得她初来乍到,要马上执掌阮家的话她还未完全准备好。
既然这样,阮家眼下唯一的出路……难道是想办法留下高师傅?
阿俏满腹的心事,翻来覆去地想着,没有看路,经过一间商铺新布置的橱窗跟前,她竟没有注意到她前面站着一个人,险些一头就撞了上去——在千钧一发的时候阿俏才抬眼,一惊之下,赶紧收住了脚步,睁大了眼望着来人。
沈谦就这样立在她跟前,目光温煦如春日里的艳阳,眼神似乎在询问:你可还好么?
“唔……对、对不住……”
阿俏一度十分慌乱——她自然能认出沈谦,这个人,这对眉眼,哪怕烧成了灰她都能认得,她甚至还暗自发过誓这辈子一定要躲他躲得远远的……
可眼下竟没有半点心理准备,在街上就这样遇见了,猝不及防。
“这位姑娘,”
沈谦一面说,一面摘下了头上戴着的礼帽,微微躬身向阿俏致意,“敝店新上的家用瓷器餐具全套,姑娘看看,还看得过眼么?”
阿俏这才省过来:这一世,他还不认得她,不知道他曾经给了她绝处逢生的希望……也不知道她曾因他而死。
阿俏稳了稳心神,扭头看向沈谦面前的玻璃橱窗。
沈谦在省城经营的是古董文玩生意,唯独这一面橱窗里摆的不过是吃饭用的青瓷碗碟,再日常不过的物件儿。
然而阿俏偏过头去的那一刹那,却清清楚楚地见到了她和沈谦两个人的影子映在橱窗的玻璃上。
死亡的那一刻她也同时迎来了新生,如今她已经不再是那个在穷途末路上绝望奔走的阮家三小姐,也没有人能再逼着她自梳盘发了——只要她冷静、胆大、心细、敢拼……她就一定能得到她想要的人生。
想到这里,阿俏的心终于平静下来,一抬头望着沈谦,微笑着说:“这位先生,贵店的东西,自然是好的。
先生或可考虑调暗橱窗里的背景灯光,只让最漂亮的那几件货品显得亮一些,如此一来,路人的眼光就会随灯光的引导,落在那几件货品上。”
她阮家的“与归堂”
就是这样设计灯光的——堂中并不甚明亮,却有吊灯自上垂下,将呈现在来宾面前的菜式照亮。
所有的焦点自然都在菜式上。
沈谦一听,忍不住唇角抬起,诚心诚意地开口致谢:“多谢姑娘指点!”
阿俏连忙摇手说“不敢当”
,也对沈谦稍稍弯了弯腰,行了一礼,扬起脸说:“先生您先忙,我这就走了——”
说着,阿俏头一低,从沈谦身边绕过,脚步轻快,迅速地朝阮家那个方向走去,却不晓得沈谦正在她身后,背着手,眯起眼,打量着她的背影,望着她女学生的装束和在风中飞扬的短发。
“原本只熟悉背影的,没想到今天竟然打了个照面。”
沈谦望着她匆匆离去,记起她那张娇俏的小脸,粉樱色的面颊,明亮的一对眼……沈谦不知为何心情越发地好。
他能感觉出两人打照面的那一刹那,她原本心存纠结,甚至还吓了一跳;可似乎见到自己之后,这少女就又重拾了信心与勇气,说出来的话有条有理,一对俏眼中熠熠的也都是光彩。
“如此一来,有意思的,就好像更加有意思了。”
沈谦转过头,打量着自家店铺的橱窗。
只不过他有种错觉:这个阮家的小姑娘,似乎是认得自己的。
第21章反挖角
阿俏回到阮家大院,心里已经有了决定:与其白白让高师傅被人挖角,便宜别家,不如想办法将这位师傅留下来。
这么想着,她拎着手中的糕点,径直走入大院中进,想过去大厨房找母亲宁淑说话。
没曾想,她却在中间头一间的阮家正厅里撞见了父亲阮茂学。
阮茂学戴着一副金丝边的眼镜,正坐在正厅里看报纸,见到阿俏,放下手中的报纸,温和地打了一声招呼:“阿俏,放学了?”
阿俏应了一声:“爹,我回来了。”
她赶紧将手中的西点取了出来,放在檀木桌上,朗声说:“鼓楼新开了一间西点店,我见到那里正在酬宾,就带了一点回来,给爹娘姐弟都尝尝。”
阮茂学见她这样,点了点头,夸赞了一句:“阿俏很好,心里总是惦着家里人。”
这时候阿俏的弟弟阮浩宇穿着一身小码的西装,背着个小书包,从东进出来,见到阮茂学,怯生生地叫了一声:“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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