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灵见她喝了酒,一颗心放回肚子里,又去劝初九,她举起酒碗,“初九,接下的路来就剩你我了,多多关照。”
随后把酒一饮而尽,余光瞥见初九也把酒喝光了。
这下她松弛不少,揽着十七的肩膀,不住地劝酒,同时初九她也没放过,一会儿夸他皮肤赛美玉,一会儿说他手若削葱根。
直把初九臊得满脸通红,只得灌酒遮掩,说是喝酒上头。
十七看着云蔚神游天外,点点桌子,“怎么不喝酒?喝不了吗?”
“不是。”
他捧起碗喝了一口,“明天就回家了。”
可他的家却不在了,至亲之人接连离去。
十七听说了云蔚父母双亡,姐姐失踪,或许是喝了几碗酒的缘故,她觉得心里有些淡淡的伤感,“我们四绝门的人,都没有以前的记忆。”
“被带回门里之后,要吃一种丹药,那种药会让人丢掉记忆,不记得自己是谁,家在哪里,亲人又是谁?”
她又倒了一碗酒,慢吞吞喝着,像是在陈述一件和她无关的事,“或许长大之后,和自己的亲人面对着面,也彼此认不出来。”
宁灵不再挑逗初九,安静坐在椅子里听十七继续道:“又或许某一日,会被派去杀了自己的亲人,”
“我和十九都是十岁的时候被送进去的,我们的称呼都是根据日子定的,捡我的时候是四月十七,他是六月初九,我还有个师兄叫初一。”
“你在馆里学的是伺候人那一套,捧得人高兴,忘乎所以。
我学的是杀人,怎么杀人最快,流的血最少。”
“这两样事一样的脏。”
说到这里,她忽然对着云蔚笑了,“要是有机会,你想不想和我换换?”
虽然隔着碍事的面具,但云蔚把目光放在着她炯炯的眼睛上,清凌凌的,却让他口干舌燥,狠灌了一碗酒。
“想,杀人听着就比伺候人爽快。”
“哪有那么简单?”
初九喝的有些多,他早看云蔚不顺眼,“出师之前,门里每个月都要比试,生死不论,一百多个人里面只留五十个,你这样的,第一轮就过不去。”
说罢他又轻蔑一笑,“不过你这种小白脸,说不准可以靠脸抱上堂主们的大腿。”
宁灵则十分好奇地问:“那你呢?你不能靠脸吗?没有堂主瞧上你吗?”
说罢捧着脸遗憾说:“他们真没眼光。”
十七不理他们,走向窗边,晚风扬起了她青色的发带。
云蔚也跟着站在窗口,他听到十七轻声对他说。
“我觉得人就像一间屋子,亲人、朋友、情爱就是里面各种各样的家具器物,装点的越多,越显得华贵拥挤,可是没了这些东西,屋子还是会存在,无论高矮大小,它总能遮点风挡点雨。”
死在她刀下的人不知繁几,大多是亲者痛,仇者快,但有时却是死者亲近的人把屠刀递给了她,对着尸体悲痛万分,面具下则是暗暗窃喜。
所以她想,有亲人未必也是一件好事,只是不知道云蔚能不能想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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