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深深谛视她,拳拳恳切,坚不可渝。
宗承在一旁看着,始终缄默不语。
他在最该热血激昂的年纪也是水波不兴,那些缠绵的情思与年少的鲁莽都不属于他,他的世界永远井然有序,他的理智总是先于感情,他牢牢驾驭着属于自己的一切。
但他忽然发现,这世上有些事当真是不可控的。
就好像他明知道自己不该因顾云容而再三拉低底线、毁坏原则,仍是再三破例。
这一切,似乎从去岁浴佛节那日,他答应先帮她办了沈家之事开始,就逐渐偏航。
他知道顾云容与衡王之间有嫌隙,他承认他利用了这一点。
他原本可以更卑劣一些,直接将顾云容强行带走,她成了他的人,日子久了自然消停,但他几番踟蹰,终是转了念头。
他鬼使神差地选了最冒险的法子,由着她的意。
他未尝想过衡王追来他要如何么?自然想过,但他自己也不知答案。
桓澈步步慢行近前。
烂漫骄阳下,他的眸光略显不安。
他颈上的护身符垂落在衣襟之外也不自知,只是一心凝着顾云容:“万丈红尘,千古浮生,人之爱恨,一晌即逝。
可我实不欲负这绵亘情意,令韶光空付。
他日连枝共冢,纵魂归黄泉,也足可道,尘凡险恶,幸有意中人,何须论得丧?”
“不如你我重新相识,”
他语声舒和,“我对姑娘情根深种,念兹在兹,望恕狂荡,斗胆一问,不知可允冰人赴府,厚礼相聘,共结连理?”
第五十四章
氛围仿佛凝滞。
众人的目光俱转向顾云容。
桓澈从未如眼下这般忐忑过。
他先前总是认为顾云容心中有他,说甚看他不顺眼之类,都是小打小闹,最后还是得嫁他。
可经过这回,他是真没了这个自信。
宗承见顾云容低垂着头,卷长的眼睫却在不住颤动,心头一沉。
她若是不肯应,当是回身离去,再不济也是上去跟他疾言厉色争持,但都不是。
倏忽之间,他脑中念头疾闪,若是顾云容就此应下,他当如何?
大度放手好似不是他的性情,但若继续纠缠,又是无意义的。
他无意识地攥紧手。
不知过了多久,顾云容缓缓抬头。
她往前行步时,围在她身畔的一众人等自觉退开。
她移步至桓澈面前,对上他紧张的注视,停顿少顷,叹口气:“你有句话说得挺对的,人总要多瞻前少顾后。
实质上,若我是个没心没肺的,那事儿说不得就算是过去了,老话说‘堕甑不顾’,道理差不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