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皇随后单独召见了他,一张口就说他越发本事了,早先应下的选妃之事又要往后推,又话锋一转,似是而非地揶揄他在倭王之事上真是大胆妄为。
他实则不怕被父皇洞悉他有意将宗承纵走之事。
宗承倘若现在死了,树倒猢狲散,他手下那群得用之人也会跟着四处流落,而这帮人手中掌握着佛郎机人最为先进的造船与火器锻造技能,这些与抗倭同等要紧。
他要这些,但也不会放过宗承。
宗承手中握有富堪敌国的资财。
光是走私一项,就不知为他累积了多少金银。
国朝一两银子值铜钱七百五十文,而倭国一两银子值铜钱二百五十文,又兼走私逃税,因此用国朝铜钱交换倭国白银在当下是一桩暴利买卖。
这还只是远洋走私的其中一种。
宗承做海寇十几载,手中财富可想而知。
如今国朝国库空虚,若得宗承手里资财,至少五年之内的军饷与赈灾钱粮都不必另行筹措。
父皇不会不知这些。
父皇要的是结果,不会在意过程如何。
至若宗承那头,他自有安排。
阅罢案上文书案牍,他又自书架上取下三本手札,一本本翻过去。
这都是他在六哥那里讨教时记下的,厚厚三大本。
他记性一向好,原先没这份心思,但六哥说记下来稳妥,他觉着有理。
于是他分条列目,集总归纳。
看到“品箫”
一目时,他顿了一顿。
当时六哥讲到如何讨好姑娘时,问他心仪的那位姑娘有甚喜好。
他说了好些她爱吃的吃食,末了想了想,又道:“还有品箫。”
六哥吓得手一抖,杯盏内的热茶洒到手上,烫得他嗷嗷乱叫。
“七弟好福气……不、不过,”
六哥面上神情奇异,“七弟是不是想说吹箫?”
桓澈回神,目光又在“品箫”
二字上停驻片刻,抬手翻过。
顾云容又检查了一遍门窗,惴惴等到二更天,见并无一丝动静,估摸着他不过说说而已,长长舒气,爬到床上惬意伸个懒腰,拥被而眠。
她将梦未梦时,忽觉面颊一片冰凉,蓦然惊醒,坐起一看,正对上床畔一团黑影。
“容容今晚入眠倒早,是因着今日瞧见青梅竹马叙了一回旧么?”
熟悉的嗓音传来,顾云容也逐渐适应了室内昏暗的光,惊恐道:“你是如何进来的?”
“想进来怎样都能进来,”
他凑近少许,轻缓吐息,“我早与容容说了,今夜品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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