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云容坐到桌旁慢悠悠吃糕,不以为意:“兴许是。”
她如今发现一件事,桓澈的性子是需要磨一磨的,不然即便她再嫁给他,他还是得端着,她又要郁闷。
何况他如今所受落寞失意,尚不及她上辈子所受的十分之一,说句孩子气的话,她心里还没平衡。
又半个时辰,外头突然传来一阵震天响的高呼,几乎震得门窗嗡嗡作响。
顾云容震惊起身,跑到窗边一看,就瞧见适才还立在巨型战船上自若指挥的宗承,竟已跪到了挑埠上,正被宗母挥鞭抽打。
适才散去的人潮再度聚拢,拍手叫好。
宗母高声怒斥:“你这逆子!
你这无国无家的孽障!
我今日索性就打死你,为这些年来饱受倭贼欺凌的父老乡亲报仇!”
说着话,一道破空声起,又是一鞭狠狠抽下。
宗承跪得笔直,竟是还了口:“孩儿承认孩儿有罪,但母亲不能将账全算在孩儿身上,倭患起由与蔓扩非孩儿之过。
那些光鲜体面的乡绅污吏,罪责不比孩儿少。”
宗母气极,照着儿子身上又痛抽五六鞭,直抽得鲜血飞溅,鞭梢殷红。
跟着宗母气力不逮,被人搀了下去。
顾云容看得直抽气。
她这是头一回见人挨鞭子,那声响听着都疼。
不过可怜天下父母心,宗母痛下狠手,约莫也是为了稍息民愤。
不一时,宗承被一众兵差押了下去。
再看远处江面,数万倭寇已在宗石的带领下退走。
顾云容询问顾嘉彦这是怎么一回事,顾嘉彦也道不知,说转个头的工夫,宗承就到了岸上了。
顾云容觉得很是奇怪,宗承那边人多势众,而且宗承本人应是个桀骜不驯的性子,怎会这么轻易就束手就擒?
翌日晚间,顾云容盥洗罢,正打算休息,拏云忽来寻她,说殿下让他来问一句,她要不要去牢里见宗承。
顾云容不假思索点头。
拏云暗叹,殿下心里正别扭着呢,要是瞧见顾云容这迫不及待的样子,估计又要不讲理了。
顾云容是跟桓澈一道进入巡抚衙门牢房的。
其实她没想到桓澈会主动来问她,他今晚的举动很是令她意外。
一路往里入时,桓澈不语,顾云容也不开口。
桓澈中间几度悄悄看她,见她目不斜视地往前走,目光根本没有往他这边扫的意思,很有些悻悻,嘴唇翕动一回,又若无其事地转回了头。
等将近监押宗承牢房时,桓澈突然止步。
“一会儿见了宗承,他若问你可曾给他写过一封信,你就承认下来,”
桓澈仿佛漫不经心,“也莫问我为何,你只管记住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