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百年前,花落拿着一把利刃剖开自己的胸膛,剜出里头蓬勃跳动的心脏之时,她疼的浑身打颤,晕死后又疼醒,疼醒后又晕死……那样的痛楚,比之现在,更为难熬。
可是,即便是到了那样的地步,她也没有掉下一滴眼泪。
现下,这一点点的心口痛,怎么就熬出了泪来呢?
难道是先时太过的痛苦,就实诚的忘记了哭泣;她的反射弧又素来很长,拖个百年,终于在今时今日发作了?
思及此处,她苦笑了一声,笨拙地蹲下身子,眨巴着眼小心翼翼的将自己护住。
——只要拢一拢衣襟,心脏就不会疼痛了。
地面上,青帝离开时留下的浅浅鞋印子正完好的显在她的跟前。
上面是精致的寒梅样式,被云海翻滚的清风一带,肉眼可见的消散殆尽……
她有些痴地伸手去触寒凉的石地,轻声呢喃道:“是呀。
我和他……怎么就变成了今日这样?像两只刺猬一样,不死不休的,竟也成为习惯。”
她终于不受控制的提起了从前,涓涓的泪自她灰败的眸中吧嗒而下,重重的砸在了地上,摔的粉碎。
“那个时候,我是真喜欢他啊!
真的,真的,很喜欢他……”
她有些伤感的哽咽道:“看着他与友人煮茶谈心、高谈阔论的时候,心下就忽然地很难过。
我总在想,为什么他生长在神界,而我却要生长在冥界?他的那些我不曾参与的岁月,白帝晓得,梓衣晓得,神界的上神都晓得,可是……只有我,要用尽那么大的力气,才能晓得那么一星半点。”
她小小的抽噎了一下,又道:“我也下定过决心,别在拖泥带水的纠缠过去了,那些心事便就此撩开罢。
可是……一见他,我还是那样没出息的不受控制起来。”
“阿漓——”
煞煞用肉嘟嘟的小爪子轻拍漓江的后背,安抚道。
“煞煞,你说,究竟什么是喜欢呢?有没有可能,我其实从未喜欢过他,我对他的那些,不过是为了自己的贪念罢了。
他生来就受万人敬仰,生来就象征着光明,六界称呼他一声帝君,他就能堂堂正正的活在众人钦仰的目光下。
就像是……天山上神圣而不染纤尘的雪莲,他可以肆无忌惮的愤世嫉俗,可以不食人间烟火,可以顺应着自己正直的本心向光而行。
可是……我不可以。
我在冥界的时候,总是卑微的不敢见人,花落欺辱我,那些灵也学着花落的模样欺辱我。
那个时候,我一点错也不敢犯,犯了错就会被欺辱的更厉害。
可是……可是,从来没有人告诉我,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
所以,我总是犯错,犯了错就总是要被欺辱……后来啊,我就装傻,只要足够的愚昧无知,就不会再心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