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梦半醒捱到天亮,此刻车程刚刚过半,去洗手间草草抹了把脸,没坐下多久,乘务员就推着餐车过来。
第一顿饭,吃得有些干涩,温宝肆和着水一口口吞下去,麻木的胃总算有些舒缓。
火车一路从北向南,温度渐渐增高,窗外也从阴云密布变成了艳阳高照。
六月的南方,已经即将步入夏天,云朵是洁白的,天空是蔚蓝的,绿树如茵,红花艳丽,一切都是明亮又鲜活的样子。
压抑低沉到谷底的心情,也一点点缓和了上来。
温宝肆后知后觉自己的行为有多冲动,手机已经关机一整夜了,她花了身上为数不多的钱买了一个充电宝,屏幕电量一点点上升,却始终没有勇气按下开机键。
中午,火车抵达终点,随着人流出站,眼前的画面熟悉又陌生,她只来过这里一次,是温闵行带着她离开的那一次。
问了好几个人,才找到去璃镇的班车,老旧的小巴士,半个小时发车一趟。
温宝肆在破了洞的椅子上坐下,脱掉了身上的外套。
t恤也皱巴巴的,洁白的颜色已经被摧残成了淡黄,等了一会,车子终于发动,风从布满灰尘的窗户中灌进来,给沉闷的大脑带来一丝清凉。
一路颠簸,一直到下午两点,温宝肆方才抵达璃镇,小城砖瓦,流水风光,一切都是离开前的样子,熟悉,温暖,刻在骨子里的眷恋。
她迫不及待的往烂熟如心的方向跑去。
不过短短几分钟,便感觉过了漫长岁月,温宝肆望着熟悉的家门,弯腰把手抵在膝盖上大口喘气。
紧张,兴奋,激动,近乡情怯,一股脑的情绪在身体里炸开,她抑制不住唇边的笑意,正欲提步上前时,看到了从门口出来的一对夫妇。
无比熟悉的两道身影,刻在脑海中的两张脸。
女人看起来气色不错,以往带着些沧桑的面容此刻多了某种光辉,一旁的男人紧紧扶住她,硬朗的脸上却布满柔和。
温宝肆视线下滑,看到了女人已经无法忽视,高高隆起的肚子。
温樱出事的那一刻她没有哭,被翟秋一把推开她也没有流泪,就算独自一人跨越大半个中国,历经颠簸,温宝肆也没有想过脆弱哭泣。
然而在这一瞬间,泪水奔流不止,就像是源源不断般从眼里滑落,巨大的悲伤和难过快要夺走她的呼吸。
视线已经变得一片模糊,狼狈得不像话,温宝肆再也支撑不住,转身跌跌撞撞的往来路跑去,隐约间,耳边听到了女人熟悉的呼唤。
“肆肆——”
与来时截然不同的心情。
如果说之前是阴暗谷底中小心翼翼呵护着一朵娇艳的花,那现在就是彻底的心如死灰。
温宝肆麻木的上车,下车,买票,在天边金色阳光的笼罩下,再次踏上了那趟火车。
风尘仆仆,眼睛红肿,狼狈不堪。
一上车,她就把头埋在了臂弯中,紧闭着眼,太阳穴却在隐隐作痛,搅和着心都开始痛了起来,温宝肆默默在外套上擦去眼底不知何时又蔓延上来的湿润,抬手捂住了心口。
下火车已是凌晨四点,外头夜深雾重,整个城市都在沉睡之中,一出车站,就看到了一个意想不到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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