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快要登顶时,衡玉终于在山坡角落看到一座无碑孤坟。
孤坟安安静静立在那里,小小一个土包,几乎要让人疑心:曾经顶天立地的青年躺在里面会不会觉得逼仄。
坟前没有矗着石碑,现在是春暖花开的时间,土包上有杂草横生,也有野花在放肆怒放。
“我们过去吧。”
衡玉温声道,牵着马绕过乱石横亘的路面,走到孤坟前。
她蹲下来,从包袱里取出一坛酒,掀开酒盖后递到鼻尖闻了闻,确定味道不错后,将它慢慢倾倒到坟前。
“来得有些匆忙,只是带了酒和香烛香纸,也没有带个碑过来。
不过我想,以小叔你旷达的心性,应该是不会介意的。”
侍卫长喉间有些哽咽:“小姐,把我的剑立在这里吧。
这是容家军特制的佩剑,将军看到后,会寻到回来的路的。”
只有孤魂野鬼才没有碑啊。
“……也好。”
衡玉取出香烛和香纸,打了火折子点燃它们。
凝视着它们一点点化为灰烬,衡玉脑海里浮现起对容宁的印象来。
其实她跟容宁的接触不算多。
叔侄两相差十岁,从她记事起,容宁就一直生活在前线。
他从小就在北境长大,十四岁随着父兄上战场,十六岁时以计破羌人围剿,自此声名大噪。
他对战局的把控、对战略的精通程度,都不输很多经年老将。
二十岁那年,容老将军精挑细选,翻阅无数典籍,为他取字‘将卿’,对他寄予无尽期许。
除了弓马娴熟外,容宁的画技也是一绝。
他曾经绘制过一幅北方风光图送给乐皇后当寿礼,这幅画一出,有不少世家子弟都携重金登门,只为了求容宁的一幅画。
当年他大胜凯旋,鲜衣怒马入洛城时,不知成为了多少士族少女的春闺美梦。
就是这样惊才绝艳的人,却落得个这样悲哀的下场,背负上这样可耻的名声。
“容家之祸,到底是乐家和贺家为主谋,还是说乐家和贺家只是把刀,真正的主谋是雍宁帝?”
衡玉自语,“小叔,你有给我留下什么证据吗?如果有最好,如果没有也没关系,我会一一调查清楚的,所有参与其中的人都逃不掉。”
春风过境,吹得香纸灰烬四下飘散开。
衡玉慢慢从地上起身,摘下一捧野花,尽数洒在坟前。
静立许久,她抬手别了别鬓角凌乱的。
“我们回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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