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第一个音符在耳边响起时,临霜只觉得,仿佛是溪流流过了她的耳畔,混合着碎玉般清灵的余韵,紧接着乐音又倏地变换了,变为翻飞翠鸟般的低鸣,麋鹿跃林似的灵动。
乐曲欢快愉悦。
临霜怔住了,徒然睁大眼,讷讷地望着他。
三少爷……这是在帮她?
他的手指十分修长,在小小埙盏间不断变换,和着清动的乐曲,极似一幕赏心悦目的手舞,纤白灵活,更令活跃的曲乐几乎变得活了。
她一瞬不瞬,眼睫都不敢妄眨一下,生怕一不小心漏望了音节,同时心中飞速地记忆,一瞬不敢松懈。
一曲终了,四下恢复了宁寂,唯风仍徐徐萦荡。
定了片晌,沈长歌重新望向她,“可都看清了?”
临霜怔怔点了点头。
“这首曲乐气息短促,音阶分明,音律也简单,适宜像你这种并未接触过音律之人演奏。
你若想在终试上奏埙,不如用这一首,也能掩盖你的弱点。”
他静静摊开手,将掌心处的小埙递到她面前,“还给你。”
临霜愣愣的。
讷讷看了看他,又讷讷看了看伸在自己面前的手掌,她迟疑探过手,将葫芦埙收回来。
指尖无意擦过他的手掌,她只觉得一股轻微的凉,沁染着指尖,逐渐蔓入胸臆,心口微微一跳。
没有再说什么,沈长歌转身离去。
“三少爷!”
临霜却自他身后叫住了他。
他的步子停了停。
“三少爷,奴婢有一个疑惑。”
“什么?”
紧了紧手中的葫芦埙,临霜道:“您……为什么要帮我?”
他明明已这般明确的说她绝不可能,也有劝告她知难而退的意味,又为何……
“我没有帮你。”
原地静默了一刹,沈长歌回头瞥她,静道。
“下个月的择选,是由我祖母与母亲来择试的,如若你技不如人,最终还是会被淘汰掉。
只不过你非家生婢,这种择选于你,本就没什么优势,我虽指点了你,但你最终结果如何,还要看你自己。”
最终望了她一眼,他垂下眸目,启步离开迷林。
……
就这样吧……
仰头望着霞云淡卷的天,沈长歌长吁出一口气,心绪惴惴。
他之前一直在设法阻止,阻止她到自己的身侧,阻止一切会依照上一世的轨迹。
而今兜兜转转,他竟觉一切都好像是一个圆圈,即便背道而驰得再远,最终却又都行绕了回来。
如果,这是天意注定是这样安排的话,那么……就这样好了。
与其一直回避,他不如试着接受,或许不去刻意的改变,才是最好的改变。
正如她所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