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晨。
雪晴。
小小的一方市集迎来了热闹,如今数九寒天,年关将近,可不都盼着手里能攒下点钱过个富足的年,换身新衣,再吃点好的,要是手里还有富裕,娶个婆姨,置办几件像样家具,当然,还有种子,民以食为天,温饱最重要。
这不,眼看放晴,十里八乡的百姓大都聚集在了这临时搭起来的市集,没什么讲究,干脆就是席地而坐,就地叫卖,有人看上了,就给个数,一群人凑在一块儿,大老爷们儿都圪蹴在地上,双手揣在袖筒里,嘴里哼着小调,左顾右看。
至于卖的东西花样也不少,风干的腊味,野兽的皮毛,家禽野畜,还有诸如什么新编的斗笠蓑衣,背篓竹筐,反正是不少,人声鼎沸,喧嚣热闹。
角落里。
“唉!”
看着别人摊前来来往往的人,再看看自己这冷清的摊子,当了一辈子猎户的老汉不禁叹了口气。
他卖的东西与别人的有些不同,不是什么吃的穿的,而是一些打猎的玩意儿。
譬如套索、兽夹、弓弩、矛枪、绳网、猎刀,还有一些收集的野兽粪便,和一些草药;本来还有些野味儿,但想着今年日子难熬就留家里自己吃了,可这剩下却没几个看上眼的。
想想也是,温饱都困难,谁还会缺心眼买这些东西,看来,他这是白费功夫了。
心里想着事儿,老人裹了裹棉袄,顺手从腰间取下个铜烟锅,放在脚边敲了敲,然后塞上烟草,自顾自的抽了起来。
只不过,刚抽了没几口,老人忽听个脚步停在了面前,抬眼一瞧,就见个蓬头垢面,五官难辨活像是个乞丐的穷汉在摊前圪蹴了下来,这人揣着双手,一双眼珠子不住来回打量着摆放的东西。
“这东西都咋卖啊?”
“你说个数儿!”
老汉说着一口地道的关中话。
穷汉听完也不说话,只是拿起那一尺多长的狭长猎刀看了看,刀子黑身白刃,弯如弧月,刀柄绑着两片软木,等掂了掂份量,才听穷汉问:“这是你打的刀?”
老汉摇头。
“不是我,以前在山里捡到个死人,我把他埋了,刀留下了。”
“好刀!”
穷汉点点头。
他又看了看那弓弩,只是目光几扫,只看没动,最后是那兽夹、套索,但凡打猎的东西,穷汉都看了个遍,但都没问价,老汉终于忍不住的问:“你说说看,你想卖啥?”
穷汉笑了笑,露着两排大白牙,说道:“老叔,你这儿有弹弓么?”
“弹弓?”
老人听的眉梢一挑,一手端着烟管,一手顺势往后腰摸了过去,等再拿出来,就见这手里已多了副弹弓,弓身是硬木的,外表乌红,油色沁亮,也不知道用了多少个年头,都包浆了。
“这是老物件儿,上一次赶集有个婆娘用它和我换了条鹿腿,听说是她男人留下的,说是出了趟远门人就再没回来,家里断粮,两个娃都饿哭了,才拿来换的,我最后把整只鹿都给她送家里去了,估摸着今年冬天应该饿不死!”
穷汉听完,一竖拇指,笑道:“老叔仗义,你开个价吧,我绝不糊弄你!”
“这东西的价钱也分人,有的人觉得这就是个破玩意儿,一文不值,但对有的人来说,这可是难得的好东西!”
老汉嘬着烟嘴,边吞云吐雾,边淡淡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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