偌大车厢里就三五个人,空空荡荡,哐哐当当。
窗外一杆一杆路灯飞速掠过,一时明,一时暗。
蒋西池身体略往下垮地坐着,光影错落,照在脸上。
方萤以前没见过他这样,数次张口,又不知道该说什么。
沉默之中,忽听蒋西池轻声问:“带mp3了吗?”
方萤忙从书包里掏出来,递过去。
蒋西池却只接过了一只耳机,塞入耳朵微闭着眼。
正放着《以父之名》:“……没人能说没人可说,好难承受,荣耀的背后刻着一道孤独。”
一首歌放完,忽听蒋西池开口:“我爸要跟徐阿姨结婚的时候,我跟他闹过。”
方萤忙把耳机扯下来,向蒋西池看去。
“……我问我爸,我妈算什么。
他反问我,是不是想让他剩下的这一辈子就单身。”
他被“一辈子”
这词吓住了。
阮凌凡已去世六年,蒋家平才四十不到,人生将将过半。
让蒋家平余后的四十年都守着一个虚无的“忠贞”
度过,这要求太无理取闹了。
方萤心里说不出的难过。
可那是他妈妈,他凭什么得忍受外人进来破坏他关于“家”
的记忆,凭什么跟一个陌生人分享父爱。
车疾驰,一片阴影霎时笼住蒋西池的眼睛。
“……我其实早就没有家了。”
·
六月初高考,他们初中受益,跟着放了三天的假。
等放完假,就又到了关键的期末复习阶段。
方萤周遭的一圈学霸悬梁刺股积极备战,但方萤却提不起一点儿精神——尤其是蒋西池还被发配着去参加数学竞赛了。
方萤戳一戳闵胜男,“数学竞赛你为什么不去啊?”
半学期下来,闵胜男已经了解了方萤的性格:看着张牙舞爪,实际上绝对不会主动去找谁麻烦。
“我数学成绩一般,竞赛题都比较难,只有蒋西池和顾雨罗他们这种脑子灵活的比较适合……”
方萤愣了一下,“顾雨罗也去了?”
“嗯,我们学校一共去了四个人,除了他们两个,还有七班的……”
方萤没往下听了。
第一节语文课,杨云喜不自胜地走进教室,整个班扫一眼,问班长:“缺席的是……”
范之扬:“蒋西池!
参加数学竞赛去了。”
杨云笑说:“蒋同学肯定能给咱们班抱一座奖杯回来——正好,我这儿也有个好消息。
上个月墨城师大和墨城作协联合办了一个征文比赛,我把我们班有几个同学周周记里的写的文章选报上去了。
一个银奖,两个优秀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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