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谦算了算,当即说:“如果不出所料,省城应该会在两天之内开城门,让宁县的灾民先进来。
城里的商会和大户人家会在鼓楼一带赈灾,到那时候,我们一起去那边探探消息。”
市府的动作比沈谦料想得更快,第二天宁县的数千灾民已经涌入省城,不少人聚在市府门口等待救济。
城里的宵|禁因此也解除了。
为此,阿俏特地过去酱园,托小凡给家里捎了封信去,就说她平安无事,请家人勿念才是。
从酱园出来,她绕到去市府门口看了看情形,见到城里不少大户人家都搭了舍粥的粥棚。
阿俏却觉得,舍些食物只能满足灾民一时之需,若是让他们能找到合适的差使,能攒下几个钱,回乡去重建家园,才是长久的办法。
她将这消息带回狄九的苍蝇馆子。
狄九有点儿为难,按说他应该开铺子营业了。
可是沈谦依旧在他这里养伤,没那么快就能好的。
沈谦却谦和地微笑,说:“狄九叔,您且放心,您明儿个自管自开门做生意,我和阿俏一起上街看看去。”
什么?他?上街看看去?
阿俏与狄九忍不住面面相觑。
第二天,狄九果然打开了铺面做生意,而阿俏也确实陪了沈谦出门。
这天沈谦臂上腰上还都缠着绷带,却在外面套上了狄九的旧衣,由阿俏扶着出了门。
说来也巧,沈谦伤得不轻,因此脸色蜡黄,脚步虚浮,行动都要阿俏扶助,再加上他套上了狄九的旧衣,确实有几分流离失所的灾民模样。
而阿俏则穿了余婶儿的一件花布旧袄,头上扎着头巾,看上去不再是个女学生模样,反倒像是个小媳妇儿。
两人走在巷内,相互看看,阿俏已经忍俊不禁。
她从前只见过沈谦穿长袍马褂,或者西装革履的模样,中式有中式的玉树临风,西式也有西式的潇洒体面,如今这人陡然穿了半旧的布衣布裤,趿着一双布鞋出门,再加上伤了这些时候,不见天日,如今出门一看,才觉出他胡茬儿也长了,头发也乱糟糟的,面色难看,眼窝深陷,眼中也有不少血丝,看起来甚是落拓。
阿俏笑着笑着,不免心酸起来。
沈谦自嘲地撇了撇嘴,向她伸出手:“再落拓,也是你的人!
请勿嫌弃!”
他听狄九绘声绘色地说起那天夜里阿俏敲门的经过,狄九还曾学着她的样子,叉着腰指着他说:“那是我的人!”
这话他算是牢牢记住了。
阿俏被他这么一逗,忍不住嗔了一句,还是过来扶住他没曾受伤的左臂,陪着他慢慢一步一步往外走。
“沈先生,我们……”
阿俏开口,想要询问。
“唉”
那人故意长长叹了口气,口气幽怨地道:“我以前说过的话,旁人总是当了耳旁风。”
阿俏一怔:他以前说过什么话。
她突然省起,以前沈谦曾经说过,称呼他“士安”
就好,可是她从来都记不住,总是“沈先生”
、“沈先生”
地叫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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