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清韵一时间有些惊疑不定。
——妖主和迴梦妖皇怎么会在这种地方闭关一千年?
凤清韵微微蹙眉,心下一跳,蓦然感受到了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预兆。
那倒不是什么不祥之兆,但他还是忍不住看向龙隐,对方眯了眯眼,显然也意识到了此地不对劲。
可最终两人几乎是不约而同地达成了一致——继续深入。
事实证明,两人的这个决定几乎是正确的。
因为沿着那条云雾自然开辟的道路,就那么走了不知道多久,走到人都快麻木时,凤清韵不知怎的似有所感,就那么随意地抬眸望了一眼。
而后他便看到了让自己永生难忘的情形——一颗巨大到荫天蔽日的树木堪称顶天立地地伫立在道路的尽头,而在树冠之间,则隐隐约约露着些许诡异的黑色。
看清楚那抹黑的一瞬间,凤清韵整个人一下子僵在原地,从指尖一路凉到了心口。
那熟悉的,黑洞般可怖的窟窿,就那么嵌在宛如仙境般的天幕上,巨大的对比简直是地狱和仙界的照应。
可相较于前世与曾经遗迹中所见的,掉了半边天一样的天崩,此刻的黑洞小的宛如老鼠洞,一时间显得有些滑稽,可在场没一个人能笑得出来的。
凤清韵万万没想到,再次遇到天崩,会是这样一种情形。
而在那细小到宛如幼崽的天崩旁边,除了那棵妖树之外,还有一根好似天柱般的东西伫立在那里,只不过经年持久,那天柱好似已经被腐蚀了,上面斑驳无比。
而在那天柱之上,凤清韵蓦然感受到了一股巨大的熟悉感——那是玄武足,是被秘境中那个黑衣剑修砍下后用来支撑天幕的玄武足。
而在此刻,一道温柔的,堪称娓娓道来的女声缓缓响起,拉回了凤清韵的些许注意:“贵客远道而来,请恕我等有失远迎。”
——我等?
没等凤清韵想清此话所饱含的意义,下一刻,巨大遮蔽天幕的树冠中,一只紫色的蜘蛛从中而出,随即挂着丝网再次淹没在树冠中。
一来二去的翻飞间,凤清韵终于看清楚了她的目的——她在用自身蛛丝织出网,企图修补那点天崩。
——此一树一蛛,便是妖主苏云洲,和迴梦妖皇芈织云。
哪怕她们一言不发,可一切的真相还是在此幕无需多言的情形下,终于得到了揭露。
凤清韵为此感受到了两世以来前所未有的震惊。
原来上古的天崩从来就没有消失过。
原来他以为的,三百年后才将降临,原本可以未雨绸缪所避免的天崩,早就近在咫尺了。
传言本体为上古樟树的妖主苏云洲,不知是因何等机缘巧合来到香丘,窥探到这一幕后,竟毅然决然选择留下,用她的本体撑着岌岌可危的天幕,取代了早已被腐蚀的玄武足。
她就这么默默无闻地,扛着全天下的希望,撑了一千年。
而传说中那个从她本体琥珀中诞生的,半辈子都在因为囚困之仇而追杀她的迴梦妖皇,竟也不知为何找到此处,就那么一言不发地陪着她,不断用妖气化作锦缎,徒劳地补着天幕。
而在此毫无灵气可言的香丘之上,她们的妖气在一日日的弥补中散开,直至维持不住人形,化为本体。
她们就在这处几乎无人可进来的天尽头处,硬生生为天下人撑了一千年,却连一点声息都没有露出来。
直至三百年后精疲力尽,轰然倒下,天崩随即席卷人间。
那些享受了千年太平的人族在酒足饭饱后说着什么非我族类。
可天道已死千载后,其余众生依旧在为自己找寻出路。
凤清韵脑海中不禁再次浮现出了那句话——
“大道无为,众生自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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