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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说得轻易,神情却微不可查地沉了下去,唇角微微向下一抿。
解雪时一眼就看出,他这是杀心炽烈,牢中活口定然十不存一。
解雪时沉声道:“这桩案子,你不但得审,还必须要细审。”
谢浚一惊,道:“雪时,你可知道,刑求之下,必有攀咬。
更何况这些人不过是被人摆了一道的棋子,骇破了胆子,横竖只能审出个死字来,再审下去,势必捱不过重刑,咬到你头上去!”
他说得恳切,握住了解雪时的手。
这一握之下,方知他的手冷如冰雪,还沁着点点湿汗,脉象紊乱,显然是大病未愈,匆匆赶来了,身上热气晕发,又被冷风一激。
谢浚冷笑道:“偏只你一人不爱惜身体,走,到署里说话去。”
官署里烧了火盆,点了松枝,松香裹着一团热胶似的暖气,徐徐晕开。
解雪时的双手被煨得稍稍回暖,透出点血色来。
案上摊着几卷文书,解雪时看了一眼,道:“自你上任以来,大理寺倒是再无积案。”
大理寺平日里复核举国疑案,积案如山,几乎连落脚处都寻不到。
谢父任大理寺卿那时候,手不释卷,时时累病,等谢浚继任以来,用法严苛,鞭策属员,倒是案头清净了许多。
谢浚思及二人儿时往事,面上稍霁,缓声道:“上了我的桌案,便如入鼎镬之中,我可不想有朝一日审的人是你解雪时。”
解雪时道:“你若是草草结案,便更是落人口实,正中下怀。”
谢浚动了怒,疾声道:“解雪时,这事牵连开去,你当真以为自己两手清白,经得起细审?”
解雪时不语,只是抬目直视着他,双目点漆一般,一眼扫来,令他心中为之一清。
“这件事情,本就是冲我而来的,越是避其锋芒,越是后患无穷。”
解雪时道,“血芍之事,可曾传到你的耳朵里?”
“今日刚呈到刑部,我亦有所耳闻。”
“我今日便是为此事而来。”
解雪时抱病在家的时候,随侍的童子聒噪,日日给他说些京畿奇事解乏,倒是探出件奇案来。
京畿一带,遍种白芍花。
天子雅好白芍花,万寿节将近,花匠受命催开一万支白芍,精心料理,终有萌蘖之象。
今岁天寒地冻,连日里大雪埋径,花农唯恐花枝荏弱,冻毙风雪之中,因而大多将花藏在城郊土窖之中,以火温养,以期催出不时之花。
其间诸多辛苦,花农轮番照料,有家不得回。
其中有个花农,姓吴,行三,家中有娇妻幼子,最是畏寒,因此虽身在火窖之中,常常心神不属,唯恐家中妻儿受冻捱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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