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霓裳举腕,等着血一滴滴落聚起来。
小金蛇餍足后,静静蜷卧在她的膝上。
腕上的第一道旧伤才落了痂,剩一道淡红痕印,第二道已接至而来。
饲血毕,她了无睡意,随手用块素帕压着伤口坐着,思绪仍被今夜刚得知的又一个消息所占。
崔蕙娘突染重疾,无法履行婚约,裴崔的联盟却不能因此而断。
所以,她得嫁给裴家的那位少年郎。
从被接出到此,短短才一个多月的时日,她先后被配给了三个男子。
今夜刚听此话从姑母口中讲出之时,她竟不觉任何意外,有那么短暂一刻,只想笑。
不是因为欢喜,而是可笑。
夜风掠得烛火摇曳不停。
她冥思片刻,待腕伤止血,将小金蛇收起,跟着起身,走了出去。
“公主要去哪里?”
婢女适时便跟了上来。
李霓裳迈步往蕙娘居所走去。
蕙娘的住处从外看去漆黑一片,白天来过几拨探病的人后,院门便深锁不开了。
她拍门许久,方开启一道小缝,露出一个仆妇的头,道小娘子需静养,郎中说,不宜再多探病打扰了。
李霓裳推开门,径自来到蕙娘寝堂。
屋内乳母独自伴坐,眼皮红肿,神情呆怔,也不知在想甚,被李霓裳突然开门而入的声音惊了一下,猛跳起来,扭头看见是她,慌忙走来见礼,也知她来的目的,自是探望蕙娘,不敢阻拦,看她行至病榻。
崔蕙娘容颜苍白,双目紧闭,昏睡不醒。
李霓裳在病榻前立了片刻,坐下,伸手入被,找到她一只冰冷的手,握住了。
乳母在旁低声解释,蕙娘平日身子便弱,此次发了如此重病,郎中说是邪风侵体,应是日积月累所致,一时也无别策,只能对症下药,慢慢调养。
忽然,蕙娘眼皮微微翕动了下,被下的手也跟着动了一动,仿佛挣扎着正要努力醒来,然而,病情太过沉重了,她终还是抵不住,很快,再次陷入深沉的昏睡。
李霓裳压下心中涌出的伤感,略掀起被,想将她手放好,目光掠过她手背时,顿了一下,接着,慢慢推高她衣袖,盯着她手臂内侧皮肤上的一片针尖状的红痕看了片刻,再看另臂,又检查耳后,最后她靠近蕙娘,闭目,细嗅那一点残留在她唇角的业已干涸的药汁气味。
她嗅到了一缕犹如腐鱼的腥味,虽然气味极淡,但还是叫她捕捉到了。
一时间,她的心跳加快。
“小娘子怎来了?不早了!
快去歇息吧!”
身后传来一道声音,李霓裳回头,见曹女官匆匆赶到,停在她的身后,不住催促。
看起来,她似也来了此处,在一道服侍蕙娘。
李霓裳又看一眼依旧闭着双目的崔蕙娘,缓缓起身,转面,朝外走去。
起初她的脚步极慢,渐渐地,在她确信不会弄错之后,她开始加快脚步,越走越快,经过自己住处的门前,步伐依旧不停。
“公主,到了!”
曹女官在身后叫,她恍若未闻,继续转向姑母寝堂,一口气赶到,闯了进去。
曹女官紧紧尾随,朝那开门的婆子使了个眼色,二人齐力,要将她抱抬出去。
这二人皆是体格强壮之人,捉她便如捉小鸡般容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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