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沉瞥了一眼后视镜里霍无归的脸,若无其事地开口:“或许你听过我爸有个爱好。”
“知道,种田。”
霍无归看似平静,颈背却在风驰电掣中紧绷着,舌头微微顶了顶犬齿。
管弘深在乡下有个农场,所有他抓的犯人,出狱后都可以去农场帮工,有些人适应社会后就离开了,也有一些就留了下来。
“我在那里长大。”
简沉笑了笑,从夜色深处汇入城市车流,“他们教会了我很多东西。”
他的老师不是老警察管弘深,而是那些曾经的穷凶极恶之徒。
机车稳稳停在北桥分局门口,简沉回头露出一个人畜无害的微笑:“霍队,到了。”
几辆警车紧随其后,轮胎沾满江畔的泥泞,带着重重轮胎印冲进分局。
霍无归不等熄火,从车上一跃而下:“杨俭!
跟我去做口供!”
“小沉,穿好防护服,跟我去法医室!”
老魏一溜小跑过来,拉起简沉就走。
静悄悄的分局像是锅濒临沸腾的水,刑警、技术人员的涌入瞬间打破了平静。
值班室里,干瘦的青年刚被带进去就找了个最不起眼的墙根抱头蹲下,直到被带进了审讯室。
杨俭满脸严肃,挤出压迫性的眼神,逼视着冲进现场的黄发青年:“姓名!
年龄!
和死者什么关系!”
青年也沾了警队的光,囫囵洗了个澡,形容枯槁地呆坐着,嗫嚅道:“我叫苗斌,22岁,那是我姐姐苗胜男,我敢肯定!”
他手上还有道道血痕,此刻正渗着血,衣服上满是惨不忍睹的痕迹,头发上还挂着没洗干净的不明液体。
也幸亏今天所有人的嗅觉都麻木了,否则审讯怕是都进行不下去。
霍无归推门进去,漫不经心地坐在苗斌面前:“为什么说那是你姐姐?”
他肩宽腿长,并不需要像杨俭那样靠刻意训练的眼神和语调,仅仅是伸展肢体,随便坐在那,便有种与生俱来的压迫感。
苗斌低着头,下意识地缩起身体,哽咽道:“我姐脚脖子上有个银吊坠,是我亲手用银黏土烧的,我认得!”
杨俭皱着眉,把一叠照片推到苗斌面前:“这是她吗?”
那叠照片并没有寻常尸体的鲜血淋漓,相反,惨绿令整张照片死气沉沉,腐烂的气息仿佛能从纸张穿透而出。
苗斌怔怔地看着照片,似乎在将这具肿胀腐败的尸体与记忆里的姐姐对比。
他用极快的速度翻完了各个角度的照片,最终颤抖着手捏紧照片,反复道:“是她……真的是她……”
“她今年就要毕业了,本来她该是我们村第一个博士才对。”
苗斌双手紧紧攥着照片,额头死死抵在相纸上,嗓音嘶哑。
“你怎么知道来这里找她?”
杨俭打断他问道。
苗斌似乎紧张得有些过分,慌忙道:“网上有人发了图,说江边有会发光的尸体,我好奇想放大看看,一眼就看到了我姐的脚链。”
他好像看出了这间审讯室里谁才是老大,说话的时候充满血丝的眼睛始终垂着,四处打转,但凡和霍无归对视上便飞速闪开。
杨俭盯着苗斌,递过去一杯水:“你们上一次联系是什么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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