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年,父皇明明仍在病中。
她却靠在温立璋肩头,双肩颤抖,哭得那样脆弱。
被他撞见,她甚至灭了他身后无辜大臣的口,当夜那臣子坠井于府中。
戚延从来不知,他坚韧得像个女将的母后竟然会哭,会流泪。
他从没有看到过母后对父皇流露那脆弱一面,哪怕是外祖父病逝那回,母后也从未在父皇肩头哭过,她永远端着皇后的沉稳智慧。
反倒是他的父皇,为生病昏迷的母后彻夜守候。
她的生辰,他每年都想尽了博她开心的礼物。
“朕问母后,父皇临终前,你为什么在兵部,为什么不见父皇最后一面?”
“辽河之战我军惨败,母后在兵部与大臣商议要政,并不知你父皇当时……”
“辽河之战,温立璋被燕军毒箭所伤,昏迷不醒,这才是母后彻夜扑在兵部的原因吧。”
太后凤目黯然失色,面对戚延的质问,她解释过多回,已知无用。
殿中的青年挺拔修长,高出她许多,早已不是稚子。
他宽肩卓立,扛着江山之重,终是邦国的基撑。
太后永远都明白,他心中没有为君的信仰。
而若要有,那只能是宽仁慈悲的先皇那贤主仁达的品德。
“要如何你才肯遵你父皇临终遗言,做个仁君?”
“除非我父皇醒来。”
“或是这皇宫里,温夏与朕,只有一个。”
戚延收起漠然视线,不愿再留下去,决绝转身:“朕要废后。”
“为何非要迁怒她!”
太后喝道。
戚延收住脚步。
太后起伏的心口,目中的愤怒,都像在告诉戚延,他永远无法拿父皇,拿他的一切打动他的母后。
而温立璋,温夏,永远都会触及她的底线。
让她动怒,令她痛苦,她的情绪永远只为温家人。
她还说他们没有苟且。
戚延目中一片沉寂,不愿再多看一眼:“我永远不会接受姓温的人。
她叫温夏一日,我恨她一日,我绝不会认她是我戚延的皇后。”
…
乾章宫。
殿中灯火通明,入寝宫的长道上跪满宫人,每隔一丈一柱,一柱一明灯。
戚延大步迈入长道,宽袖一挥间,明灯皆熄灭在习武之人强大的气流下。
玄衫衣袂上,最后一缕华光也悉数湮灭了。
戚延步入寝宫,斥退满殿宫人。
想铺笔墨写废后诏书,又不欲叫宫人入内伺候笔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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