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薄硬着头皮微微贴近,重复一遍刚才的问题。
路荺刻意隐瞒:“你猜。”
安薄没猜,干脆没有说话。
民宿的窗户透着光,阿婆在家。
相比较路荺,阿婆诚实太多,还主动分享昨晚的事迹。
“阿婆不是参加了一个舞蹈队吗,昨晚就留宿聊了点东西啦。
那个陈婆婆呀,都要八十岁了……”
阿婆担心地看着安薄,“对了,阿荺有没有做饭给你啊!”
正在厨房刷碗的路荺发出一声冷笑。
安薄:“做了。”
“那就好。”
阿婆使使眼色,小声道,“别理他,他最不喜欢做饭,还有刷碗。”
安薄偏过头看向路荺的背影。
也许是从头顶处打下来的光,在他的肩胛骨处落下深深的阴影,那里微微凸起,撑起单薄的布料。
手臂也被照得很白,筋脉曲折,绷紧的肌肉在动作间若隐若现。
安薄想起那粗糙的肤感,在自己的手腕,和额头上。
他不禁低头看向自己的双手。
细长而白皙,骨节分明。
这是他用来弹琴的手——因为弹琴而变得灵活,有时候安薄甚至都意识不到它们的存在,仿佛只属于钢琴。
也只有钢琴接纳了它们,并送来荣誉和称赞。
而它们的主人,却开始厌恶钢琴——想要舍弃他赖以生存的东西。
想着,安薄动了动左手的手指,弯曲时发出骨骼独特的响动,他再稍稍抬臂,指尖出现细微的颤抖。
其实不仔细看根本看不出来。
安薄垂下手臂,听着瓷碗碰撞的声音,沉默地盯着某处。
半晌,碗筷声停止,路荺擦了擦手,经过安薄身边,停下脚步,道:“今天早点睡。”
然后若无其事地上楼。
安薄抬头看他的背影,在吱呀声中嗯了一声。
然而事实上,也许是习惯所致,可能也有刚才睡了一阵的缘故,安薄的困意来得很慢。
在床上躺了几个小时,他干脆爬起来,继续填写那张计划表。
房间亮起昏暗的光。
不过,忽略台灯的暗光,外面似乎有什么东西,在墙壁上投射一道光斑——无比自然的亮度。
安薄停下笔,下意识看向窗外。
下一刻,他睁大眼睛,站起身走到阳台上,趴在栏杆处眺望天空。
低垂的夜空中,出现了灯塔才有的光点。
然而,并不是完全的相同。
它们被无限复制,改造,重组,蕴藏着无尽的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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