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人是这样的。”
司马衍将他一口否决,“但您不一样。”
“......”
何月竹不明白为何这个少年如此斩钉截铁,但既然如此,他继续说道:“既然我就是你对不起的人,那么你听着:我原谅你了。
司马衍,你安心转世吧,我从来没有怨恨过你,现在不会,未来不会,过去也不会。”
司马衍浑身战栗,他泪如泉涌,透过眼泪凝望何月竹,“谢谢...谢谢您愿意原谅我。”
他又在地上跪了三个响头,恳求道:“您能再唤我一声阿衍吗?”
“......阿衍。”
“啊...太好了...”
司马衍发出一声心满意足的喟叹,“谢谢您愿意原谅我...真的、真的很感谢您...我终于可以解脱了。”
司马衍瞬时涕泗横流,他用手背抹去眼泪鼻涕,身上渐渐泛起了金色的光点。
何月竹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他猛然想起一件重要的事,“阿衍,你们的力量这么强大,魂器也一定非常厉害,能不能把你们的魂器交给我。”
“那是反映执念的存在,恐是无法为您续命的。”
司马衍的光芒越发耀眼,身体也更加透明。
“不需要救我。”
何月竹意志坚定,“你父亲,司马诚临死前反抗了完颜,你父亲恨他!
你们也一样恨他!”
何月竹紧紧握住司马衍的手,如宣誓一般祈愿,“给我反抗完颜於昭的魂器!”
耀眼的金光在眼前散开。
何月竹神志恍惚,剧痛如排山倒海般袭来。
肝肠寸断,撕心裂肺。
完颜於昭仍然把他揽着。
何月竹咬紧牙关,在无边痛楚折磨下,隐隐望见手中握着一把沉甸甸的、冷冰冰的匕首。
而另一条手臂,已经骨头碎裂,完全失去知觉。
目眩、头晕、痛彻心扉,他用尽所有的、所有的力气,将匕首捅入了身旁完颜於昭毫无防备的胸口。
何月竹往后一个踉跄跌倒在地,又艰难地爬起来,那完颜於昭竟尤为惊诧地看着他。
完颜捂着胸口,试图拔出匕首,可双手刚一触碰匕首,便发出炙烤的“滋滋”
声。
它只能连连后退,最终伏倒在地,呕出一滩墨绿色的诡异液体。
何月竹没有在意完颜如何,摇摇晃晃地走到吴端身边,本想伸手扶起那具僵硬的身体,却因剧痛向前跌去。
他展开的双臂只能抱住吴端,两人一起倒在坚硬的地砖上。
“吴端......”
何月竹声若游丝,哑得不像由他的声带发出。
他抬起仅剩的那支手,一下一下,用仅存的一点点力气,细致而反复地为吴端擦拭嘴角的血渍。
又欲伸手合上那双到死仍未瞑目的眼睛,如他平时会为每个逝者做的那样,却在触碰的瞬间,手心传来对方睫尖轻微的颤动。
就像一根脆弱的琴弦终于绷断,何月竹发出一串长长的呛咳,他伸手接住呕出的鲜红血块,却觉得胸腔连带肺腑都清爽许多,好像回到了那个澄澈的月夜。
他望见吴端新生的眸子逐渐清澈,于是艰难却欣然笑了。
忽然想起,这场漫长的、坎坷的、离奇的旅途,最初只是出自一个小小的突发奇想。
“终于...终于见到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