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烬已经克制得快要习惯了,他抬手看了看自己的握剑磨出的茧子,十来年的坚持与勤勉,难道不能让他再敛起锋芒地多等些时日吗?
白烬深吸了口气,他从伤怀中找回了理智,以及又将空气中浅淡的苦香味嗅了个明白。
阿芙蓉……白烬理智一归,这才起想起了怪异之处——几日前白烬才在皇宫里见过了司马菽,可即使他那时丧子悲痛欲绝,却不是这般疯疯癫癫的样子,白烬进门便被一句“白延章”
冲撞了胸口,这才忽地想起:司马菽怎么变成了如今这个模样?
司马菽做了多年的言官,给事中官阶并不算高,却是直达天子的近臣,几乎对朝中的事情了如指掌,白烬今日过来,起过旁敲侧击的心,可他才刚踏进了灵堂的大门,便是一句“白延章”
迎面而来,实在是出乎了他的意料之外。
而此处的阿芙蓉,又是谁点燃的?
“司马菽。”
白烬语气生硬地发问:“司马平倒卖阿芙蓉之事,你也曾参与其中?”
“阿芙蓉?阿芙蓉……”
司马菽念了两句,他忽地就嚎啕般地哭了起来,“我儿……我儿冤枉……陛下,我儿不曾……不曾碰过那害人的东西……”
他仿佛哭得再没有力气了,颤抖着低伏在地上,最后才低声地吐出了两个字:“逆子……”
司马平倒卖阿芙蓉之事,司马菽原是不知道的。
可如今他是知道了,司马菽悔恨不及,那日搜府的时候翻出了司马平的账本,司马菽颤抖地将那账本夺来,他不可置信地看着条条交易纸上定钉,一口老血哽在喉间,差点让他眼前发黑地昏厥过去,他掩面难言:“我儿……糊涂……”
空气中阿芙蓉的味道已经不算浓重了,白烬看着他摇了摇头,却是过去扶了司马菽一把,白烬问:“司马大人,你手中的阿芙蓉……从何而来?”
司马菽撑着地坐起,他仿佛是冷静了些,他低低地喘着气,“不曾……老夫不曾有过此物……”
那这屋里的阿芙蓉……就是旁人点的了。
白烬往灵堂四周又看了圈,烛光填满整间屋子,里头似乎并没有旁人,可是谁……知道白烬今日要来见司马菽,又知道他心里所想地让这司马菽说了实话呢?
是……孟凛吗?
……
孟凛在火盆前打了个喷嚏。
封阜已经进了屋内,他隔着距离站在窗边,一番动之以情似的说辞才刚结了尾,孟凛微笑着听他说父子情谊难舍难断,嘘寒问暖犹如日思夜想,假情假意倒人胃口,让他那面上的和善都差点难以为继了。
除开没用的屁话,孟凛几乎是没从他口中听出有用的东西来。
封阜自以为是地摊开手来,“四公子可明白王爷的一片苦心?”
孟凛一个喷嚏打得仿佛浸了寒意,他不以为意地反应道:“嗯?你说什么?”
“……”
封阜好在面具之下看不出表情,他只能好声好气地又道:“公子何必这里为难属下,王爷思子心切,却又念及公子心中恐有怨气不愿归家,今日是让属下来同公子商讨素夫人一事的。”
烟杉町
孟凛手间一顿,“我母亲……”
提起宁素素,孟凛仿佛咬着牙际,“我母亲哪里值得王爷挂念,王爷日理万机,朝廷里江湖中处处都要插上一手,独独不记得后院中的妻儿老小,难不成他是年纪大了说错了话,竟然给你什么错觉让你自作主张地来找上了我?”
“封……封阜是吧。”
孟凛伸手从桌上拿了个没有烤过的橘子来,他抬手一扔,对着封阜的头上直直砸了上去,“让你白跑一趟,你四公子穷得连客栈都住不上,秋风是让你打不着了,只能打赏你个橘子,权当……权当给你路上的盘缠了。”
“……”
吴常都忍不住地想:“他怎么能说得这么刻薄了……”
封阜差点被橘子砸了头,听孟凛这么一说,他不接就得当头被砸,接了又……封阜还是接着把那橘子拿在手里,他忍着道:“四公子……倒是很会玩笑。”
“是呢。”
孟凛笑着对他道:“公子跟你玩笑,你莫要放在心上才好。”
“属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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