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肆挥了挥手,长叹了口气:“快家去吧,跟你母亲和老太太吃上顿饭,短时间你们估计见不着了。”
说着,裴肆给阿余使了个眼色,并放下了车帘子。
阿余躬身走上前来,抱拳给周予安见了个礼,眼神尽是“同情”
,拍了拍男人的胳膊,柔声道:“侯爷保重,来日再见。”
说罢话,阿余一屁股坐上马车,扬了扬鞭子,驾车朝皇宫的方向去了。
马车摇曳间,裴肆压低了声音问:“他跟来了么?”
阿余探头往后瞧了眼,笑道:“没,跟个木桩子似的杵在原地。”
说着,阿余皱起眉,小声问:“提督,您觉得周予安的话可信么?”
“五六分吧。”
裴肆双臂环抱在胸前,“只是他这样急不可耐往上爬的品性,一直揣着不说,估计是有什么把柄攥在了唐慎钰的手里,这回忍不住跟本督告密,是狗急跳墙了。”
阿余不解地问:“既如此,提督为何不顺势留住他,把这条狗当刀子,狠狠地去咬唐慎钰和长乐公主?”
“急什么。”
裴肆展开手,看着自己手背上明显的青筋,勾唇浅笑:“总要把这条狗逼急眼、逼疯、逼到穷巷子里,才能有奇效,对了……”
裴肆两指将车帘稍掀开,低声问:“定远侯府内应弄好了么?”
阿余忙道:“您放心,已经全安插好了,周家和周予安有任何风吹草动,第一时间跟您上报。”
裴肆点了点头,他靠在车壁上,回想着方才周予安说的那番话,忽地想起了那个女人,那个穿着荷粉色纱衣,在雨中打着伞的女人。
裴肆苍白的脸颊浮起抹近似醉酒般的红晕,真是太有意思了,他从袖中掏出四张小纸片,眼睛眯住,抢着在夜幕完全降临前仔细看,上面写了长乐公主最近的日常。
“公主陪陛下用饭说话六次,相谈甚欢。”
“公主在佛堂读书、练字。”
“公主和唐私密出行,于普云观赏花。”
“公主正在筹备五月牡丹宴,将会观看唐打马球。”
裴肆将这些纸片攥住,手背蹭了蹭侧脸,当初被唐慎钰打过的地方,总以为君子报仇十年不晚,这才多少天,就有机会了呢。
如若周予安说的是真的,真公主腹部曾受过重伤,最直接的法子就是,验证长乐公主小腹有没有伤。
若长乐公主是假的,可惜了,那个女人如此绝色,就要被千刀万剐。
裴肆仿佛闻见了股有香气的血腥味,让他骨头都兴奋得颤抖。
……
长安的夜市依旧繁华,周予安犹如只落汤鸡般,低垂着脑袋,踽踽独行在喧闹的街巷,裴肆不相信他说的事,再一次将他撵走,这是出乎他意料的,他真想不明白这个道理,如果有人同他讲对手政敌的辛秘,那他肯定将此人捧若掌中宝。
为什么?
难不成经此一役,裴肆怕了首辅党?怕得罪公主惹祸上身?不信任他?
周予安觉得自己冒失了,不该冲动之下将这张要命的底牌亮出来,裴肆会不会把这事当成人情,说给唐慎钰?
应该不会吧,那阉狗说了,就当没听到此事。
现在该怎么办?
谁还能管得了?
找郭太后?
自打上次求娶燕桥的事失败后,郭太后就不愿意见他了,这会子天色已晚,他没有门路,怕是连宫门都靠近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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