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一个魏玠,若不是他找了二夫人,她又何必在情急之下用这样的法子讨好魏蕴。
如今她心中正恼火,竟还要对他笑脸相迎。
“无妨。”
魏玠淡淡道。
“是魏蕴托我前来看你。”
“魏蕴?”
薛鹂有些意外。
魏蕴最恨她亲近魏玠,怎会主动要魏玠来看她。
即便是她出手相救,也不至于让她如此大度。
薛鹂从银灯手中接过茶盏,轻声道:“银灯,你先出去吧,我与大公子有话要说。”
门并未关上,魏玠那两个如影随形的侍卫在门口守着,生怕关了门她便能轻薄了魏玠似的。
待屋内只剩下他们,薛鹂垂下肩,盯着杯盏里晃动的茶水,不去看魏玠的脸。
“我当日……当日喝了酒,银灯说我醉糊涂了,闹着要去藏书阁寻你,剩下的事我记得不甚清楚,若是有言语冒犯,还请大公子恕罪。”
“言语冒犯?”
魏玠的语气中听不出喜怒。
“薛娘子当真记不清?”
薛鹂的话轻飘飘的,听不出多少歉意,反倒有几分敷衍的意味。
“记不清。”
说完后,她又仰起脸,秀致的眉毛微微蹙起,无奈道:“既如此,大公子不如告诉我,当日我究竟做了何事。”
她的语气和表情,好似是魏玠在斤斤计较,硬要她为了当日的冒犯承担罪过一般。
魏玠从未见过薛鹂这般阴晴不定的人,前几日还哭着与他表白心意,做过的事转头便不认,他倒像是死缠烂打的那一个。
魏玠的修养让他说不出口,更不屑说出当日薛鹂的行径,因此只是冷冷地扫了她一眼,说道:“没什么,不记得也罢。”
薛鹂挤出一抹笑,问道:“既如此,敢问魏蕴为何托大公子来此?“
魏蕴劝魏玠来看薛鹂,一是为了圆她一片痴心,二则是想让魏玠当面与她说清,让她不再生出不该有的念想,以免日后独自伤情。
魏玠本不想来,只是魏蕴言辞恳切,而他又始终介怀藏书阁一事,若早日与薛鹂撇清干系,或许能免去日后许多事端。
反观薛鹂现在的姿态,他似乎是特意前来自取其辱。
“并无要紧的事,你既然无碍,我便不再打搅了。”
魏玠的位置只能看到薛鹂乌黑的发顶,看不清她面上究竟是什么表情。
魏玠转身要走时,才听到一声极轻的啜泣,细微得如同是他产生了错觉。
待他回过身,薛鹂仍低垂着头,黑发流泻而下,遮住了大半脸庞。
她的肩膀一下下地轻颤着,杯盏中的水因为她的动静而漾开波纹。
他脑海中忽然冒出两个字。
娇气。
薛鹂的眼泪格外多,真真假假混在一起很是能唬人,这样多的眼泪,似乎怎么都流不完。
不知为何,他心底忽地升起一股烦躁,偏偏这股烦躁,并非是出于厌恶。
薛鹂的嗓子还哑着,带着鼻音的哭腔,娇柔而虚弱,让她显得更为委屈。
“你不是要走吗?”
魏玠几乎都想冷笑了,她何时不哭,偏偏此刻哭出声,不正是为了让他留下。
他扫了她一眼,转身又要走,薛鹂下意识去扯他的袖角,然而她到底是在病中,烧得脑子也糊涂了,身子一晃便卷着被褥朝下栽倒。
魏玠以为她是故技重施,动作稍稍一顿,便听到薛鹂摔出一声闷响,短暂地沉默后,她的抽泣声变得更为真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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