怔了片刻,又听陈修泽说话,隐约约从书房中传到客厅里:“……令郎被绑这件事,我深表同情。
但我的确已经退出,不再掺和其中……”
温慧宁低头剥开心果。
方清芷问:“修泽在和谁说话?”
刚才一个白发苍苍的老人忽然上门,同陈修泽单独聊天。
已经谈十分钟了。
“张老,”
陈至珍解释,剥了块儿糖,顺手喂给温慧宁,低声,“做生意的,具体干什么我不太清楚,反正挺有钱……他那个宝贝儿子被人绑了,要拿四十万赎金。”
一听张,方清芷便有些了解了。
香港不大,有钱的人兜兜转转还是那些姓氏,能被称为张老的也不过一人而已,老来得子,儿子被绑,也能对上号。
方清芷曾和对方被绑的儿子见过一次,还是之前夜晚,那锦衣玉食的张少爷开着豪车兜风,用下流的语言来邀约她一同乘车、被她用啤酒瓶砸了头,继而拉着梁其颂的手狂奔。
已经许久不再想了,以至于记忆里那时的梁其颂也像浸泡了水的铅笔画,正缓缓融化。
那时方清芷和梁其颂次日还担忧对方报复,令人惊喜的是,那传闻中的张少爷不知怎么,惹怒了张老,连夜被打包送上去英国读书的航班。
谁知读书能否令坏人弃恶从善。
方清芷说:“对于有钱人来讲,能换回儿子的命,四十万大约也不算多么贵。”
陈至珍正色:“大嫂,你不要因为我哥哥大方,便觉得其他有钱人也大方……就算是对富人来讲,四十万现金也不是一笔小数目。”
方清芷怔了怔。
“我大哥大约会帮他吧,”
陈至珍猜,“去交涉一下,或许赎金能低些……”
方清芷不吭声,恰好书房门响了。
张老满面愁容,看到客厅里几个晚辈,目光定在方清芷身上,良久,才移开。
他年迈体衰,又逢重事,颓然不少。
陈修泽客气送他出门,显然并不准备帮助,但仍提醒一句:“或许陆廷镇能帮你。”
等人走了,陈修泽往书房中,让人去拎终于能穿裤子的陈永诚过来练字,方清芷尾随其后,说:“刚才那位老人看起来很可怜。”
“但他儿子不可怜,”
陈修泽淡声,“你若知他儿子做过什么事,必然不会说这种话。”
方清芷想,世上还有人比我更知道他儿子多坏吗?他差点非礼我,不知又做过多少坏事,我比你更想让他被撕票,只当为民除害,无辜群众额手称庆,大快人心。
她说:“只听说过父债子偿,没听过子债父偿。”
“你说的很有道理,”
陈修泽称赞她,“张老为人不错,所以我可以告诉他,有人能帮他。”
方清芷想起张老花白的发,感慨:“可怜天下父母心。”
实质上,陈修泽帮不帮对方都无所谓,只是父爱实在动人。
陈修泽停下,他一手持手杖,另一只手扶住方清芷,叹气:“你只知可怜天下父母心,怎么不知可怜面前修泽心。”
方清芷说:“你什么都有,哪里可怜?”
“你不认为我可怜,”
陈修泽说,“所以我很可怜。”
方清芷不读哲学系,她感觉已经听不懂陈修泽说的话,抬手做投降状:“那我如何能令你不那么可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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