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影浮动,刚好透过窗子打在她紧皱的眉角。
但见她猫似的蜷成一团,绵长呼吸时而随着眉心抽噎半下,仿佛正困在极为可怕的噩梦里。
看了两眼,他不由得蹲下身,审视般地长久细究起她那副畏寒的模样。
扫过那双莹润发白的赤足时,他忽然伸手拢了上去,五指合拢着将它包在了掌心里。
月色映上他起伏眉峰,安静俊逸的面容少了白日的肃杀张扬,此刻他桃眸沉静安详,或许是连自个儿都未能觉察到的柔和。
冰冷双足回暖,赵冉冉梦魇渐止,在彻底陷入黑甜混沌前,落入了一个温暖干燥的怀抱。
.
第二日辰末时分,她发现自己并不在地上,而是独自一人睡在床上,身上还盖着颇厚的锦被。
拉着锦被发了会儿呆后,她忙忙下床一面绾发一面便试探着朝外行去。
一直到下了楼过了净房站在花厅里时,她都没有见着段征。
“姑娘醒了?”霍嬷嬷跨进门来,脸上似有无奈道:“王爷一大早回应天了,走前他吩咐说,蘩楼正缺个洒扫丫鬟,就请姑娘过来住。
”
从霍嬷嬷欲言又止的脸上,赵冉冉也能猜出,段征的原话定然不是这么好听的,她感念霍嬷嬷的和气,便依礼福了福温婉笑了,也不怯生上前就搀了她说话。
说是洒扫丫鬟,蘩楼分了东西内外四处跨院,霍嬷嬷却直接带着她住在了主楼内院的一所东厢里。
这似乎原是待客的厢房,桌椅几塌博古架美人靠,一应都是现成的。
只是行宫里人员实在寥落,整个蘩楼也不过是霍嬷嬷姑侄同两个管教姑姑分住着东西外院,此间许久无人来住,贵重精良的木质箱笼上都积攒了一层薄灰。
“您昨日说的,谴人去追流放队伍的事儿…”赵冉冉自是无心关注居所变动,眼见的薛嬷嬷要走,她还是唐突着问了出来,“王爷他…真的能将人救回吗?”
“此事就是老身熟识之人去办的,如今外头也乱,姑娘只管安心等着,有了消息我定第一时间来说与你。
”
说罢,霍嬷嬷便说寻两个人来洒扫置办下,不等她推拒就匆匆出去了。
半个时辰后,赵冉冉正自归置屋内箱笼,外头来了两个女子,却正是昨日欺过她的春杏和秋纹。
两人许是被霍嬷嬷责令嘱托过了,此时竟恭敬地朝她行礼请安,而后执帚绞帕地就开始内外洒扫起来,哪里还有丝毫昨日的刻薄针对。
赵冉冉也不说什么,只是淡着脸轻道了句谢,一并同她们合力归置打扫。
就在三人默然来回间。
“凭什么!
”突然外头响起了一道蛮横娇斥,“她一个下等丫鬟,凭什么同我们一桌用饭!
”
声音渐大,霍小蓉跑着进了内院,到了门前叫嚣着指向她。
听得这话的春杏当即不屑地冷笑了声,同秋纹两个对望了眼后,便佯作擦拭妆镜暗暗期待着一场好戏。
才从后头追上来的霍嬷嬷气得直骂,两姑侄一言不合,一下子又似回到了从前匪寨里的日子,竟是满院子就追打怒骂了起来。
霍嬷嬷毕竟年纪大了,眼看的愈发喘得厉害,却一把抄起墙角扫帚并不服老。
“这位小蓉妹妹。
”赵冉冉看懂了缘委,两步上去拦在了她们中间,扬起脸目光柔和:“你这般厌我?”
“姑娘你别管她,这死丫头跟个七八岁娃娃一样,狠抽一顿她没有不好的!
”
她朝霍嬷嬷摆摆手,回头依然毫不回避地去看霍小蓉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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