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她忽然抬眸看向桂氏,哽了半句蓦地落下泪去,语出惊人道:“羽林卫和薛嬷嬷…”
“住口!
”赵同甫当即厉喝,他长叹了口气道:“为父不是早同你说过,大齐亡国那日,是你屋里几个丫鬟说亲眼瞧见你同承泽私奔了,那时候京城乱成了什么样,你母亲险些为你忧思成疾!
”
又是这番说辞,三年前爹爹也是这般不信她。
“我只问母亲。
”她骤然拔高了声调,红着眼直视桂氏,“二妹未生之时,我记得母亲说过,将来要看着我识字习琴,还要替我觅一个比爹爹更有为的夫婿,倘若有人敢欺负我时,您便要叫桂家军去踏平人家的府第。
”
这些话模仿足了当时的口气,桂氏先还笑着欲解释,听到后来时,就偏了头沉默起来:“冉儿,没有凭据panpan的事你多说何益。
如今承泽已同阿月成了婚,你同我们回去,为娘自会与你再安排个如意郎君。
”
坠雨轰然,正厅里一时无人说话,气氛尴尬中,三人都未曾注意到槅门后的小间里进来的人。
“原来……女儿的命,还是抵不过俞家的祖产。
”已然确认了真相,赵冉冉长叹着站起了身再没什么可多说的了,“雨天路滑,爹娘再喝盏茶歇歇好走。
”
才瘸拐着行了半步,身后赵同甫开了口:“你给我站住!
为父一到广陵冒雨就过来寻你,你却说了半日连我们的来意都不问一句!
我只问你,你如今在这处行宫是个什么身份?”
这熟悉的苛责,赵冉冉脚下冰寒,忽然倒笑出了声,她回头看自己的父亲。
“女儿无能,是被人买到此处的,既无财亦无貌,自然是为奴为仆,每日里与人洒扫庭院,作的是最低等的丫鬟。
”
“岂有此理,我赵某人好歹历仕三朝,文章笔墨为天下士子传颂,承蒙圣上尊儒厚待,荣衔正一品!
若非认出你的是崔克俭,我岂非成了天下人的笑柄了。
”
桂氏上前替丈夫顺气,帮腔催道:“冉儿,车马就在外头,有什么事你先同我们回去再说。
”
撑着圈椅推开半步,赵冉冉摇头:“我如今只是一介奴仆,爹娘见过这一回,前尘诸般尽皆忘了吧。
待乳娘流放回来,稷弟若是高中,我自也会离了王府,从此后自食其力但求温饱,天下人多饥寒,也无暇来笑您。
”
说罢,她再不看两眼一眼,强自拖着伤腿疾步朝门边行去。
“混账,你…你竟敢忤逆父母!
”赵同甫甩开桂氏,两步上前一曳女儿胳膊,劈掌作势欲打。
这一掌高高扬起,却始终没能落下。
惊惧犹疑中,赵冉冉睁开眼睛,一时有些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的男人。
他何时回来的,又不知听去多少。
“赵尚书。
”段征笑意悠然,挥手时却将他的手重重格开了:“才十一月,赵尚书不该是在顺天府,等着主持年后春闱吗?”
若非桂家的军权,对于这样没有实权的空壳文官,他素来是不屑寒暄客套的。
赵同甫也是颇为忌惮他,收尽了先前的愤慨强势,他先是好言解释了今岁恩科提前结束之事,而后才委婉地提出定要接赵冉冉回去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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