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他将骆彪看得心头发毛,才自顾自收了视线,又恢复了淡漠平和,也不多说什么,只压着咳吩咐了句:“送她去死牢吧,你这么聪明,该知道关她去何处吧?”
“啊?”躲过了方才那遭,骆彪苦笑着,又在心里将阎越山狠狠骂了句,仔细思索了下,还是应了句:“卑职全明白,王爷但保重身子。
”
“你…”听他语意里透着堪破一切本该如此的轻巧,段征忽然觉着脸上有些挂不住,“明白些什么,说与本王听听?”
局中人糊涂,不就是千古英雄难过美人关那点子破事么。
骆彪心里腹诽着,嘴上却打着哈哈一句不敢提,匆匆应了句:“卑职正要去请秦大夫,王爷的吩咐,顺道我会照办的!
”
一边说着,他一边脚下生风般的一溜烟就跑远了。
.
知道了她的去处,段征悠然回了府衙用饭吃药,夜里乌云褪了些,看着天色不错,他又骑马去了城外军营同将士们一处看了两处热闹喧天的大戏。
席上相熟的几个旧日兄弟都不在,他孤零零一个坐在台前最好的位置上,将士们虽敬重爱戴他,可这样私下休整的场合里,实在并不乐意见着他。
也是觉察到气氛有异,台上吹拉弹唱几遭儿折子戏过了,正唱至梁红玉击鼓战金山,段征忽然便觉着索然无味起来,心里头孤寂愈发纠缠着难以驱散。
他呼喇一下站起身,吓得周围将士以为出了什么事,先是离着近的两个副帅提了兵器跟着起来,而后潮水一般,一圈圈向外头漫开去,营帐外看戏宴饮的千余名将士尽数跟着起身,吓得台上唱戏的‘梁红玉’愣着眼也一并停了战鼓唱词。
没成想自己一个动作引来这么大动静,段征定下神,慨叹着朝一名副帅点点头,浅笑了下示意他无事后,便径直越过戏台,捡了条无人的小道就离了场。
那副帅只见过他杀伐冲锋时的狠劲,哪里见过他这般温和柔情的神色,一时间愣了好半晌后,简直以为自己是喝多了疯魔了,看着主帅走远了,他才狠命一拍脑袋,举刀朝天咧着嗓子喊道:“都他娘别站着啦,坐坐坐!
今夜该咱们歇着,外头兄弟值守着呢,都坐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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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东的牢狱离着城南扎营处不远,纵马过去加上守城盘查的时辰也不过是二刻多些。
段征下马时,早已得骆彪授意的一名部将过来牵缰,不待他开口,那人便秉告说:“骆大人说他夫人在县里候着他回去呢,人已经带来了,就在里头,王爷您去了就见着了。
”
蕉城是闽北靠海一座大城,城东牢狱始建于前朝,除了地上两层官吏的办事值守处外,所有牢房都建在地底下,竟是一共造了五层,当时延请了最好的工匠,每层皆高二丈,通风豁口也造设的隐秘完备,依着罪行刑期的轻重,囚犯分属不同的地层,越是往下,便越是守卫重重,插翅难飞。
第五层地牢专供死囚所用,因着整间地牢的覆斗状形制,这最下一层也是占地最小,分了东西四处,不过寥寥二十余间暗室。
此刻,原本的死囚都早已被征发守城战死,赵冉冉缩在东南边最靠里的一间不大的牢房里,抱臂坐在墙角的枯黄脏乱的杂草上,正不住得开导安抚自己。
方才她进来的时候,在入口处的刑架上,赫然见到了昏睡不醒的薛稷。
但见他身上也无伤处,可她焦急地连唤了好几下,也不见他动弹,也不知他们究竟是喂他吃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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