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前夜被压回湖心小筑后,便同外头的一切隔绝了消息。
昨日有与她交好的侍女偷着过来,将王爷还未回府的消息告诉了她。
趁着他军务出问题的时候,处心积虑地私逃,还是伙同‘薛稷’,事不过三,赵冉冉几乎有些不敢去猜想,他这一次,又究竟会怎么对自己。
可她就这么苦等了一昼夜,段征也未曾出现,尤如利剑高悬,她在无尽的猜度里挨得辛苦。
“姑娘,用早膳了。
”
屏风外侍女的轻唤惊得赵冉冉一下翻身坐起,她呼了口气擦了擦额间冷汗,也不曾披外袍,只拢了拢睡衫就下床朝外跑去。
“翠筠,且等一等,我……”
越过五彩折屏的一瞬,她系着衣带的手松开,禁不住倒抽一口凉气,不由自主地朝后连退两步撞在折屏边,半边云纱衣襟滑落,隐约现出最里头浅藕色的贴身小衣来。
“叫翠筠问什么,是问本王吗?”
男人领口处裂开,锦缎的常服已经被污血浸得看不出颜色,他立在桌边,试了试粥汤的温度,扬手一饮而尽。
他回过头来,皮笑肉不笑地上下扫视一圈她,桃花眼里是怎么也褪不干净的嗜血残酷,冷到让人发颤。
用冷硬腥臭的袖口抹了抹薄唇,他卸下本就不多的笑意,木着脸两步走到她身前。
带着新鲜血腥气的高大身躯,叫人觉着压抑战栗。
她摒着气,竭力压制剧烈起伏的胸口,就在她以为折磨又要开始,作好了要承受的准备时,男人却突然在她面前蹲下身去:
“地上凉,阿姐又似上回一样,鞋袜也不穿呢。
”
温润和缓的假象停留不过一瞬,他伸手捏上她足侧经脉,声调骤转冷厉如毒蛇吐信:“总这样岂不要害病,往后就不要下地了罢。
”
第60章死别离3
因着前日夜里亲笔写下的密信,她不安愧疚,始终偏着头不敢去看他的模样。
直到左踝传来一阵钻心的痛,她才惊愕慌乱地垂首去看他。
她左踝有陈年旧伤,看他指尖落初,竟似要活生生掐断她的经脉一般。
屋子里一阵静默,熹微朦胧的晨光映射在两人身侧,在玉石砖地上拉出两个一站一俯的影子。
若是光瞧这影子,好似男人在为晨起的妻子温柔地理顺鞋袜。
他的手就这么顿在她足侧,始终没有再继续,好似陷入了长久的回忆里。
而赵冉冉睁大眼睛垂望着他,透过那一身杀戮过后的狼藉,眼前掠过相识以来这个人数不清的屠戮杀伐,还有他卸下伪装后,一次次将她当作物件,任着心意欺辱强迫的场景。
现在他竟要废了自己的双脚?
他是个说的出做的到的人,赵冉冉绝不会以为,眼前这个恶鬼修罗般的男人会真的为自己心软。
可若是没有了腿,她逃出去,又该怎样生活,更何谈继承外祖遗志,泛舟南洋呢。
她抖着唇畔微张了嘴,想着绝不能发生这样的事,可许是过于惊骇,以至于一时间竟有些失语。
似是觉察到她的反应,他指尖微松,维持着这么个动作,抬头去看她。
一大滴未干透的鲜血突然顺着发梢,就这么沿着他额角眉峰缓缓滑落。
“都还未如何使力呢,看阿姐就一副受不得的样子。
”那道鲜血在他脸上画出一条狭长弧线,他就任着血珠落地,忍着怒刻意摆出副天真哄慰的神色,放低声线温柔道:“我自是舍不得,放心,就痛那么一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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