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认知早就存在于她的脑海中,所以宋零诺无法理解为什么此刻的自己会产生一种巨大的失落感。
宋零诺,你不是强烈抗拒这个男人吗?你为什么会失落?这合理吗?
曾雾转过头,看见宋零诺背身走去展厅另一头的女洗手间。
正如他预料的那样,年轻女人对他的作品毫无兴趣。
她跟着任鸿来他的个展,只是为了跟任鸿在一起,连站在安检入口处,她都要和任鸿拉拉扯扯地讲半天的话。
只可惜喜欢任鸿的宋零诺并不知道,任鸿从二十岁之后就没再喜欢过女人。
任鸿小时候喜欢女人,长大了喜欢男人,或许等老了又会重新喜欢女人,谁知道?当初任鸿被他亲爸打出家门,他爸说不要这种“不正常”
的儿子,后来郝翠雪上门和她姐夫说:我这辈子搞过多少男人就搞过多少女人,任鸿往后跟我走。
搞艺术的人,性取向的流动在他们身上是一件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曾雾偶尔会自我嘲讽:或许这就是他和真正的艺术家之间的天然壁垒。
荒谬的是,宋零诺身处时尚行业,就职于只做女性品牌的奢侈品集团,平常工作中遇到的男人能有几个是直的?她连任鸿的性取向都分辨不清楚吗?连任鸿本人都没想过宋零诺对他的喜欢会是那种喜欢。
宋零诺究竟怎么能做到一边无知愚蠢地对任鸿产生男女之情,一边经验老道地对曾雾说出“我喜欢喝甜的,或者贵的”
这种考验男人的话术?
目睹宋零诺一厢情愿地喜欢任鸿,曾雾并没有提醒告知她的义务。
要他扶贫帮困,没问题,但这个贫困仅指金钱,这个贫困不包括智商。
不知道有朝一日宋零诺得知真相时,会不会被自己蠢哭了。
曾雾试着想象那个画面。
一想到宋零诺的眼泪,他就不可控地动了动手指。
女人微烫的呼吸在他指间长久地滞存着,叫他无法多想。
“曾雾。”
朋友在身旁叫他。
曾雾回过神,“嗯。”
朋友千里迢迢来上海看他的个展,他不应该走这么久的神。
曾雾个展一共五间厅,四间半开放展厅,一间封闭展厅。
其中,「叙往」占两间厅,「破新」占两间厅,分别陈列展出他出道以来的经典作品。
朋友走完这四间厅,问:“最后那间厅有什么特别的?”
既不属于「叙往」,又不属于「破新」,有什么特别的意义吗?
曾雾说:“没有。”
最后那间厅里,仅有一幅作品被陈列。
照片上的年轻女人穿着连体裤,坐在空旷无物的地面上,她光裸的后背掠过有如晨曦一般的光芒,她微微侧首看向镜头,神态既满足,又痛苦。
满足是内发的满足感,痛苦也是内发的痛苦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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