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息是纺大的同学转给他的。
他于会议的间隙看了一眼,再抬头,就感觉座无虚席的大礼堂突然被彻底清空。
人群、声音、颜色,所有关于生的一切,都消失了,整个世界离他而去。
那一天,他被紧急送往医院。
他被抢救过来以后,在医院里一躺就是半年。
他夜夜失眠,半年的时间,头发白了一半。
他的世界是彻底空掉了,而他的合作伙伴小七,却终于等到了她的春天。
她的白马王子放弃国外的一切,回国来找她了。
她没有白等,而他……
已经没有什么可以等待了。
他和小七离了婚。
从此一人一骑,白山黑水,不问前程,只等归路。
严青枝死后,陈靳每年都会回明江三次。
二月柳枝泛青的时候一次,严青枝忌日的时候一次,春节一次。
每一次去看她,他都会捧上一束青嫩的柳枝。
那是她喜欢的。
他最后去看她的那一次,碰见了她的儿子。
就是当年坐在她的自行车后座,冲他举枪瞄准的那个小崽子。
她的小崽子长大了,长得仪表堂堂,事业做得也很好。
他开了一家信息科技公司,在集成电路方面的斩获颇丰,为社会做出了不小的贡献。
他娶的姑娘是他的最爱,比他小六岁,是明师大最年轻的心理学老师。
他们是很幸福的一对。
陈靳不喜欢严青枝的儿子,现在倒是经常能见到他。
有一次会议,那个年轻人做为明江的青年才俊代表,奉献了一场颇为精彩的演讲。
会议结束后的招待晚宴上,年轻人被安排坐在了他的身边。
他的眉眼跟他妈妈很像,举手投足间的一些小动作更像。
这让他很不能适应,会后就嘱咐工作人员,以后不要再安排他们坐在一起了。
没想到,不久之后,他们就在青枝的墓地里又撞见了。
这一天的天气很好。
初春薄云的天空上飞着五颜六色的风筝。
那个年轻人的怀里抱着一个很漂亮很可爱的小丫丫。
小丫丫只有两周岁的样子,长着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白白圆圆的小脸。
乌黑细软的胎发披在她小小的肩膀上,发丝带一点弯弯的自然卷。
他就觉着有点奇怪,小丫丫的爸爸妈妈都是顺直的头发,她怎么会长一脑袋这么漂亮的自然卷呢?
他刚想到这里,趴在爸爸肩膀上的小丫丫看见了他,咧开花瓣一般的小嘴就冲他笑了。
那一刻,他久冻的内心突然咔嚓一声响,像是春讯到来,冰雪就要融化。
就在他愣神间,小丫丫冲他伸开小胳膊,奶声奶气地说:“爷爷抱……”
“……”
他从来没有跟这么小的孩子打过交道,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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