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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个时辰之后,扶归楼的茅厕人满为患,接踵擦肩。
小孩坐在凳上笑得嘻哈不绝,跑堂小二着了慌,一番人仰马翻后,客人去了大半,只剩几个人,和些零落的餐具与杯具摆在桌上。
那小孩看够了戏,吃完了饭,拍拍手正要走人,只听身后有人唤他:“阿楠。”
小孩回头看去,却见一个锦衣人,凭栏而坐,拈着一只酒杯向他举了举。
他身后左右尚站着两人,身高体壮,各自面无表情。
阿楠迟疑道:“叔叔,你认得我?”
那人问他,“你果真是叫阿楠么?”
阿楠点点头,“我爹爹妈妈姐姐叫我阿楠,楠木的楠。”
那人笑了一声,既不充分,也不灿烂,笑容浅淡地一现,却给他那种散淡态度添上了几分桀骜。
他招手叫阿楠,“你过来坐。”
他的态度很温和,却不知为何,仿佛带着一种不可抗拒的力量。
阿楠走过去,仰头看着他的脸。
他的神气越是桀骜,却越是温和地问:“那么阿楠,你给他们吃了什么?”
阿楠兀自看了他半晌,才爬上他旁边的凳子坐了,悬着两腿晃悠,“我太师傅说过,有些人装着一肚子龌龊,须给他们吃些巴豆大黄,上下通泻几天,就好了。”
那人莞尔,“那你娘怎么说呢?”
“我娘说,她的名声生生是让……”
阿楠也学着老头的样子,极有江湖气地向天拱了拱手,“……那位给拖下水了。”
那人莞尔之中似乎带上了那么几分得意,“那你爹怎么说呢?”
阿楠眨了眨眼,用满脸的纯真掩饰同情,“我爹说弱者的抗争总是这样的,暗中使坏,造谣诽谤、放任流言之类,不足为惧。”
那人闻言顿了一顿,又问:“那你姐姐呢?”
阿楠微微笑道:“我姐姐说,有一段强大的绯闻,是成功人生的象征。
我娘就很成功!”
其人望天无语。
(……就我失败?)
阿楠清一清嗓子,问:“叔叔,你想知道我怎么说么?”
“……?”
(你这一家能说得出好话来么!
)因为他不说话,阿楠便也不说话。
少时,那人轻声道:“说呀。”
阿楠道:“我觉得你也很成功。”
他神色莫测,似笑非笑道:“这是怎么说呢?”
阿楠一拍胸脯,“小孩的直觉!”
那人嗤地一笑,阿楠偏着头问:“叔叔,你喜欢这个直觉么?”
他点点头,目光浅浅地望着酒杯中澄清的酒,似乎想说点什么,半晌,却轻轻止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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