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皇子和冯盎都是蔺知柔见过的,另一个少年却是素未谋面,那少年五官鲜明,肤色雪白,身形高挑,蜂腰猿背,穿一身鲜红色袴褶,足蹬银缎靴,整个人浓墨重彩,很是出挑。
不过与韩渡的精雕细琢不同,他的五官似乎都要比常人大一号,镶在巴掌小脸上,颇有些不协调,但这种比例的失调却不影响他的美貌,反倒增添了异域风情。
韩渡微微觑了觑眼,不自觉地往前迈了一步,用半边身子挡住蔺知柔,侧过脸小声道:“那是令狐湛,兰陵长公主的长子。”
他顿了顿,又补充道:“是个坏胚,你离他远点,千万别招惹他。”
蔺知柔听到兰陵长公主几个字,不由怔了怔,这位长公主和她师父传过绯闻,虽然知道她年纪不小,早就有了驸马生了孩子,但是亲眼看见她的儿子,蔺知柔还是有种奇异的感觉。
他话音刚落,二皇子一行人已经到了跟前。
东宫和冯贵妃剑拔弩张,韩渡又是皇后嫡出,虽然比二皇子小了几个月,但是见了他也不主动行礼,倒是二皇子仿佛忘了含元殿的过节,若无其事地对弟弟拱拱手:“三郎,腿伤好些了么?”
韩渡回了一礼:“有劳二兄惦记,不碍事。”
二皇子颔:“别落下腿疾就好。”
蔺知柔是平民,见了皇子自然要行礼,二皇子温和道:“平身吧。”
蔺知柔谢了恩,站起身,垂手立着,二皇子细细端详了她一会儿:“听闻你是柳家十四郎的弟子?柳云卿风华无双,弟子果然也不同凡响。”
他这话似乎是说者无心,但是兰陵长公主和柳云卿的传闻整个京师谁人不知?他当着令狐湛的面故意点破蔺知柔的身份,简直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
可惜令狐湛完全没有继承他阿娘的心眼,被二皇子略一挑拨,立即涨红了脸,哂笑一声:“二殿下说得极是,若不是生得倾国倾城,又怎么能入咱们三殿下的眼呢?”
韩渡磨了磨后槽牙,蔺知柔悄悄牵了牵他的衣袖,含元殿的事因为太子先下手为强把他揍得下不来床,皇帝才没有追究,但这事还没算过去。
二皇子这时候挑事,显然是在给他挖坑,这个道理蔺知柔知道,韩渡也懂,然而忍气吞声向来不是他的强项,不过被蔺知柔这么一拦,他立即找回了理智,他倒是不怕挨罚,大不了被他阿耶、阿兄再打一顿,但是他为了蔺七郎和兄长、表弟起争端,却是把他架在火上烤了。
韩渡抿了抿唇,忽然一笑,仿佛和煦春风吹开一朵花,他半开玩笑似地打趣道:“你不也倾国倾城么?也没见你入我的眼,去去。”
他又瞥了二皇子一眼:“不管师承何人,都是为了习六艺,知书礼,修德行,为社稷和万民建功业,二兄你说是不是?再者七郎进了东宫,也算是太子殿下的人,倒是不必拘泥于师承了。”
二皇子脸上闪过尴尬之色,随即颔:“三郎说得是。”
说罢又对蔺知柔道:“日后你不必拘礼,我们同在崇文馆读书,也算是同窗。”
令狐湛噗嗤一声笑出来。
蔺知柔却是镇定自若地行了个礼:“小民不敢僭越。”
韩渡斜了令狐湛一眼:“十五郎觉着阿兄的话很可笑么?”
令狐湛虽然骄纵,毕竟不敢在嫡皇子面前造次:“表兄说笑了,我只是看见多了这许多同窗,心里欢喜罢了。”
几人又随便寒暄了几句,蔺知柔现韩渡装起大尾巴狼、打起机锋来也是有模有样,可见他并不是不会或者一味的鲁直,不过是懒于应付而已。
韩渡不经意地一瞥,现蔺七郎正用若有所思的目光打量他,立即眉飞色舞地绽开一个明媚的微笑。
蔺知柔立马觉得自己真是想多了,心机深沉、智珠在握之类的东西实在和三殿下无关。
不一会儿,新老馆生都到齐了,学官让他们按照新生、老生排成两列,两列各按齿序排好队,然后行拜师礼,先拜孔子像,接着拜见馆中学士与直学士。
兼领馆主和学士的太子少詹事韦鸣勉励了馆生们一番,接着令馆生入座,亲自为他们讲第一堂课。
崇文馆的课程设置与国子监类似,都是与明经、进士科考试相适应的内容,不过相比之下,崇文馆更侧重史学,必须熟读成诵并且吃透的就有《史记》、《汉书》、《后汉书》等。
崇文馆的学制没有一定,不过一般不过九年,像那些贵胄和高官子弟,若是入馆读了九年也无法被举荐参加科举省试,那读下去恐怕也读不出什么花儿来,不如趁早走门荫了。
与国子监一样,崇文馆每一旬休息一日,前一日考试。
大体上而言,崇文馆的课程与国子监差别不大,每年馆试通过的学生可以被举荐参加科举,不过崇文馆地位尊崇,学士和直学士一般由高官担任,地位比国子祭酒等学官高,同窗的身份地位也更尊崇,因而崇文馆生的身份本身就象征着某种荣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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